架了,他們明白——兄弟倆抓住對方,踉踉蹌蹌地從沙發上扭開啟去,愛迪的父親放下雪茄,大聲喝道,“住手,不然我給你們倆每人一巴掌。”
兄弟倆分開身子,各自喘著粗氣,怒目而視。一些年長的親戚微笑起來。一個嬸嬸悄聲說,“他一定很喜歡這個女孩兒。”
後來,特製牛排吃完了,蠟燭吹熄了,大部分客人回家了,愛迪的母親開啟收音機。收音機里正在播放關於歐洲戰爭的新聞,愛迪的父親議論了一番,說如果形勢進一步惡化的話,木頭和銅線就很難弄到了。這樣,遊樂場的維護幾乎不可能了。
“這麼可怕的訊息,”愛迪的母親說道。“過生日的時候可不能聽這個。”
她轉動旋鈕,直到收音機裡播放出音樂聲。一支管絃樂隊正在彈奏一首爵士搖擺舞曲,她微微一笑,跟著哼起來。愛迪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挑挑揀揀地吃著最後剩下的幾塊蛋糕。他母親走過去,把圍裙脫掉,搭在椅子背上,拖著手把他拉起來。
“給我看看,你是怎麼和你的新朋友跳舞的,”她說。
“哎,媽。”
“來呀。”
愛迪站在那裡,好像要被拖去刑場一樣。他哥哥得意地笑了。但是,長著一張漂亮圓臉蛋的母親繼續哼著曲子,前後移動著,直到愛迪跟上了她的舞步。
“噠,噠,嘀,”她跟著曲子唱著,“當你和我在一起……噠,噠……星星和月亮……噠……噠……六月裡……”
他們在起居室裡旋轉著,愛迪終於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他已經比他母親足足高六英寸了,但是,她仍然能輕鬆地帶著他旋轉。
“這麼說,”她悄聲說,“你喜歡這個女孩子?”
愛迪的腳踩空了一步。
“沒關係,”她說。“我替你高興。”
他們旋轉到桌子旁,她抓住喬,把他拉了起來。
“現在,你們兩個跳,”她說道。
“跟他?”
“媽!”
她堅持,他們只好讓步,沒一會兒,喬和愛迪就大笑著抱作一團。他們手拉著手舞蹈著,故意瘋狂地轉著大圈。母親欣慰地望著他們圍著桌子跳了一圈又圈,一支單簧管主導著收音機裡的旋律,羅馬尼亞表弟們拍著手,最後幾縷烤牛排的香味消散在空氣中。
第三部分愛迪在天堂裡遇見的第二個人(1)
愛迪感到他的腳觸到了地面。天空還在變幻著顏色,由鈷藍色變成了炭灰色。愛迪的四周是倒伏的樹木和焦黑的瓦礫。他抓了抓自己的胳膊、肩膀、大腿和小腿。他感到比以前壯實多了,但是,當他試圖伸手去夠自己的腳趾頭時,他卻做不到了。他的身子不再那麼靈活。孩童時的柔韌感蕩然無存。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像鋼琴上的琴絃一樣繃得緊緊的。
愛迪望了望四周毫無生機的土地。附近一座山坡上,橫著一輛破爛的四輪馬車和一些正
在腐爛的動物屍骨。愛迪感到一股熱風襲面而來。隨著一陣爆炸聲,天空燃燒成了一片橘紅色。
愛迪又跑了起來。
這一次,他跑的姿勢不同,是一個士兵的堅實穩固的腳步。他聽到了雷聲——或者近似打雷、爆炸、炮擊一樣的聲音——他下意識地趴下,俯臥在地上,匍匐前進。天空爆裂開來,汙濁的雨水傾盆而下。愛迪低著頭,在泥濘裡爬行著,不時地把積在嘴唇上的髒水啐掉。
終於,他感到自己的頭碰到了一個硬實的東西。他抬起頭來,看到一杆長槍插在地裡,上面扣著一個鋼盔,槍把上掛著一串士兵身份牌。他在雨水中眨眨眼睛,拿起那串士兵身份牌,立即驚慌失措地倒退著爬進了從一棵巨大的榕樹上垂下的茂密的藤蔓中。他躲進藤蔓的黑暗中。他弓起膝蓋蹲好。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即使在天堂,恐懼也不放過他。
士兵身份牌上寫著他的名字。
年輕人上戰場,有時是因為他們不得不去,有時是因為他們想去。但是,他們永遠覺得,他們應該去。千百年悲哀的、錯綜複雜的人類歷史讓人們誤認為拿起武器便是勇敢,放下武器便是怯懦。
他的祖國參加了戰爭,一個陰雨天的清晨,愛迪醒來,剃了鬍鬚,把頭髮往後梳平,報名參了軍。其他人在打仗。他也應該去。
他母親不想讓他去。他父親得知了這訊息,點起一根菸,慢慢地吐出煙霧。
“什麼時候?”他只問了一句。
愛迪從來沒有放過真槍,所以,他開始在“紅寶石碼頭”的射擊室裡練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