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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安全杆抬了起來,人群中發出“啊——”的聲音。遊樂車乘客被迅速地拉到平臺上。

“電纜要斷了……”

愛迪說得沒錯。在“弗雷迪自由落體”的底座裡面,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幾個月以來,拉動二號車的電纜,一直在一個被卡住的滑輪上摩擦。因為滑輪被卡住了,所以電纜的鋼線在一根根地被扯斷——像剝一粟玉米那樣——直到整個電纜幾乎被磨斷了。沒人注意到。怎麼能注意到呢?只有什麼人爬到機器裡去,才能看到這令人難以想象的問題所在。

滑輪是被一個小東西卡住的。這小東西一定是在一個巧得不能再巧的瞬間掉進縫裡去的。

那是一把車鑰匙。

“別把車放下來!”愛迪大叫著,揮舞著手臂。“嘿!嘿——!是電纜!別把車放下來!電纜會斷!”

他的聲音被人群淹沒了。威利和多米尼克將最後一個乘客從車裡拉了出來,人群狂呼起來。四個人都安全無恙。他們在頂部平臺上擁抱起來。

“多米!威利!”愛迪大叫著。有人撞到他的腰上,把他的對講機撞到了地上。愛迪彎腰去拾。威利走到控制檯。他將手指按在綠色的鍵鈕上。愛迪抬起頭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哇!”

愛迪轉向人群。“退後!——”

他聲音裡的某種東西,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大家停下歡呼,開始散開。“弗雷迪自由落體”的底部清出了一塊空地。

然後,愛迪看到了他生命裡的最後一張臉。

她趴在遊樂車的金屬底座上,好像是被人撞下去的,她流著鼻涕,眼裡充滿淚水,是那個手上拿著菸斗通條做成的小動物的小女孩。艾米?安妮?

“媽……媽媽……媽媽……”她幾乎有節奏地啜泣著,身體僵住了,就像那些站在原地不動號啕大哭的孩子們一樣。

“媽……媽媽……媽……媽媽……”

愛迪的眼光從她身上飛快地射向遊樂車。他還有時間嗎?她離遊樂車……

呼!太遲了。遊樂車落下來了——天哪,他把剎車放開了!——在愛迪的眼裡,周圍的一切驟然變成了水底下的慢動作。他丟掉柺杖,蹬了一下那條壞腿,一陣刺痛幾乎讓他摔倒。一大跨步。又一大跨步。在“弗雷迪自由落體”的裡面,電纜上的最後一根鋼線磨斷了,散在液壓線上。二號車飛馳而下,全無阻攔,像一塊巨石滾下懸崖。

第一部分結局(5)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裡,愛迪好像聽到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遠處的尖叫聲、海浪聲、音樂聲、風聲,以及一個忽高忽低難聽的聲音,他意識到,原來那是從他自己的胸腔裡迸發出來的聲音。小女孩舉起雙手。愛迪撲了過去。他的壞腿一瘸。他半飛半跌地朝她撲了過去,栽倒在金屬平臺上。金屬平臺撕開他的襯衫,擦破了他的面板,正好在那個寫著“愛迪”和“維修部”的補片下面。他感到兩隻手握在了他的手裡,兩隻小手。

一場驚人的震撼。

一道炫目的閃光。

然後,一片空寂。

第一部分今天是愛迪的生日

這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城裡一個最貧窮區域裡的一家擁擠的醫院中,愛迪的父親坐在等候室裡,像其他父親們一樣,吸著香菸。一個護士手裡拿著夾紙寫字板走了進來。她喊了他的名字,讀錯了音。其他男人們吐著煙霧。那又怎麼樣?

他舉起手。

“恭喜了,”護士說道。

他跟在她的後面,順著走廊,來到了新生兒育嬰室。他的鞋在地板上啪嗒作響。

“在這兒等吧,”她說道。

透過玻璃窗,他看到她檢視木頭小床上的號碼。她經過一個,不是他的,又一個,不是他的,又一個,不是他的,又一個,還不是他的。

她停下腳步。在那兒,在毯子下面,一個戴著藍帽子的小腦袋。她又核實了一下她的寫字板,然後用手指了指。

愛迪的父親喘著粗氣,點點頭。一時間,他的臉似乎沉了下來,好像一座橋垮了掉進河裡。然後,他笑了。

他的孩子。

第一部分旅途

愛迪沒有看到他生命最後一刻裡發生的任何事情,沒有碼頭,沒有人群,也沒有摔得粉碎的玻璃纖維遊樂車。

在關於人死後的傳說裡,靈魂經常遊蕩在臨別的那一刻,或者盤旋在高速公路上出事地點停泊的警車上空,或者像蜘蛛一樣伏貼在醫院病房的天花板上。這是那些獲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