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葉琪看出真相,知我軍已發動西征,不覺勃然大怒,說不應該瞞著他。他並根據中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傳統,要求立刻回武漢。我們也不強留,遂送他到下關,搭外國輪船上駛,回部隊指揮堵截我軍。我也於同日乘輪西上,指揮部隊出擊。彼此握手言別,明知即將在戰場上拔刀相見,所以江下送別,也頗富浪漫滑稽的意味。
我軍三、四兩路沿大江兩岸齊頭並進,海軍則溯江而上,所向勢如破竹。唐軍士氣沮喪,不堪一擊。10月25日我軍克安慶,敵軍第三十五、三十六兩軍狼狽西竄,敵十九軍則被我俘繳殆盡。我乃於10月26日乘艦到安慶,指揮追擊。
這時據報,敵三十五、三十六兩軍已退據廣濟、虎穴之線。武漢唐軍也逐漸向東線增加,似有在鄂東地區與我軍一決雌雄的模樣。
我到安慶後,即擬定第二期進攻武漢計劃。決定以第三路的第十九、第七、第四十四等軍,分途自太湖、潛山、安慶、舒城、望江等據點向西追擊。第四路則自秋浦、東流一帶乘輪往九江,自贛北向湘贛邊境截斷武長路,再北上攻武昌。
第二期攻勢於11月初旬發動。我軍攻擊前進,敵軍則節節後退。在廣濟附近,敵曾一度強烈抵抗,但旋即潰敗。11月8日我再破敵於蘄春,9日進抵蘭溪附近時,敵軍第三十六軍曾作困獸之鬥,抵抗極烈,與我軍相持一晝夜,卒被擊破。我軍俘獲敵軍官兵數千人,槍三千餘枝。我方第十九軍也死傷八百餘人,為西征中的第一惡戰。這時,長江南岸我軍也節節推進,未遭強烈抵抗。
蘄春、蘭溪激戰後,敵軍向西逃竄,已潰不成軍,再無抵抗能力,且馮玉祥也派所部方振武、樊鍾秀、吳新田向鄂北挺進。唐生智見士無鬥志,武漢已成四面楚歌之勢,乃在漢口召集師長以上將領會議,商討善後方針,渠表示決心下野,基本部隊則退守湘境,徐圖再舉。遂於11月11日通電去職,並以巨金收買日本軍艦,東駛出國;所部分水陸向嶽州撤退。唐氏此一措置,不失為明智之舉,地方倖免糜爛。我海軍乃於11月14日進泊武漢。我第三路的第七、第十九兩軍也於15日先後到達漢口;旋第四路的第四十四軍則進克武昌,第六軍也克咸寧,第十三軍克通山、崇陽,均停下來待命。
唐生智、張發奎之異動(3)
我軍此次向鄂進兵之速,第十九軍胡宗鐸部實功不可沒。胡部多鄂人,久戍思歸,故作戰格外勇猛。據說,唐生智在下野前,曾擬調其精銳第八軍第一師張國威部死守漢口外圍,以掩護大軍撤退。唯張師長見大勢已去,死守無益,故反勸唐氏迅速撤退為愈,唐頗為不懌。後竟將張氏在其私宅勒斃以洩憤。此舉充分表現出唐生智性格的毒辣。嗣後,據目擊此事的唐部軍長李品仙、師長廖磊等告訴我,其故事的慘毒,實令人咋舌。
原來唐生智在決定下野時,曾數度召集各軍長、師長在其私宅召開會議。最後一次會畢,各將領正紛紛下樓,唐氏忽對張國威說:“張師長你留一下,我有話跟你說!”張氏遂遵命留下。到其他將領均已走出大門不遠時,唐又告訴張說:“沒什麼事了,你走吧!”張遂一人單獨走向樓梯,剛到樓梯口,唐生智的弟弟唐生明忽率士兵數人,拿了一根麻繩,自張氏身邊出現。不由分說,便將繩子向張國威頸上一套。張氏知情不妙,乃大力掙扎,然終被按倒地上。張氏在地上大呼:“唐總司令饒命呀……”這時,李品仙等離去不遠,聞聲急忙回頭探視,只見張師長已被勒斃地上,慘不忍睹。李品仙等後來和我談及此事,猶搖頭嘆息,似乎餘悸尚存。
唐生智通電去職時,我正自安慶乘艦西上。在馬當附近,見日艦兩艘疾駛而下,初不知唐生智即在其中。我於11月中旬抵達武漢。時唐氏舊部均已退入湖南,李品仙部第八軍暨葉琪部第十八軍佈防汨羅江,守長沙。何鍵、劉興的第三十五、三十六兩軍則守嶽州,與我軍相持。適此時寧滬方面,中央領袖人物汪兆銘、蔣中正、胡漢民等,均在上海集議召開四中全會預備會,解決黨內糾紛。同時何應欽在津浦路上,與直魯軍鏖戰亦烈,南京軍委會亟須有人坐鎮,主持各項要務。再者,廣州方面於11月17日忽又發生張發奎的叛變,事態正逐日擴大,全國譁然。因此,我遂和程潛計議,委第十九軍軍長鬍宗鐸為“武漢衛戍司令”,監視湘境內唐軍殘部的行動,一面派員入湘,勸唐部歸順中央。西征軍事至此遂暫告一段落。11月下旬我和程潛、白崇禧乃聯袂返寧,聽候中央計劃解決張發奎的叛變。
二
1927年11月17日張發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