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見接下來他們又說了些什麼,等我強自穩住心神,書房裡又是一片靜默。我一動不動地站著,等待著開門聲響起,等待著水仙起身送客。
良久的沉默過後,暮雲忱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可有訊息?”
沒有聽到水仙的回答。
門“吱啞”作響,參雜的腳步聲響起。只聽水仙道:“那麼,王爺走好。”
暮雲忱:“墨門主留步。”
我一個激靈,他要走了!我要不要探出頭看上一眼,哪怕只是個背影呢?我對自己說,看一眼就好。另一個自己馬上跳出來,看了又能怎樣,既然選擇了離開,你還在期待什麼?。
正在天人交戰間,急促有力的腳步聲卻已漸漸遠去,終至消失。
我順著冰冷的牆壁滑下,抱膝蹲在牆根,頭腦裡一片空白。
來墨府後,我安心呆在府裡,從沒提出過要出府轉轉之類的要求。我一直假裝自己還在千里之外的邊境小城,一直騙自己暮雲忱仍然遠在天邊。
我打算就這樣稀裡糊塗地混下去,不去想往後何去何從,不去揣測水仙深不可測的心思。
可是,為什麼要讓我再遇到他?在那些徹骨的愛與痛都還未沉澱完全的現在,這樣倉促地遇到他?
渾渾噩噩的腦袋被入冬的夜風猛地一激,我回過神,慢慢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僵掉的膝蓋,低著頭往回走去。
沒走幾步,“咚”地撞上什麼,我退開一步,茫然地抬起頭。
水仙負手立在面前,瑩白的臉上有斑駁的樹影,聲音靜然無波:“每次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便這樣低著頭走路。”
我扯開一絲笑容,邁開步子,想從水仙身邊繞過去。
手腕被水仙猛地拽住。
我退回一步,抬頭看水仙的臉:“放開我。”
水仙拽住我的手一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紅葉,你在抖什麼?”
我語氣平靜:“有點冷。”
水仙點頭:“紅葉,我究竟該說你膽小還是膽大?被董城主挾持你一臉無所謂,被藍若霜制住你亦能冷靜反擊,那麼現在,紅葉,你告訴我,你這一臉的惶恐情狀,卻是為何?”
我莫名煩躁:“我為何惶恐,又與你何干?一個堂堂門主,竟也關心下人心情?”
水仙偏過頭去,不知在想什麼。我用右手去掰他的手指。水仙的手不鬆反緊,拽著我疾步往書房走去,衝著愣在書房門口的眠柳一擺頭。
眠柳看我一眼,一臉忐忑地出了院門。
水仙伸手一帶,將我甩在軟椅上:“這便是他方才坐過的地方,你要不要好好感受一下?”
我“霍”地站起身:“水仙,我忍你很久了,你不要欺人太甚!”
水仙冷笑:“我欺人太甚?紅葉,我給了你那樣多的時間,等著你有一日不再為他失魂落魄,等著看你何時才能不只與我鬧騰玩笑。我一直不聞不問,你便一徑沒心沒肺地與我周旋,你當我墨影是什麼?耐心陪你鬥嘴玩樂的解悶之人?自與我相識以來,你可曾對我有過半句肺腑之言?”
我搖頭:“我不會拿你解悶,你只會讓我更加鬱悶。”
水仙被我噎得額上青筋直跳,突然伸手,往我胸前一扯。
我大驚:“你幹什麼?”
水仙看著手裡的梅花簪:“我只會讓你更加鬱悶?能讓你開心的,只有他一個對麼?那麼我現在便帶你去找他,想必他還未走遠,說不定未待他回到王府便能追上。”說罷便拉著我往門口走去。
我狠狠甩掉他的手,後退兩步:“你別演戲了!這樣就讓我走,那麼你抓我來不是白費功夫了麼?剛才暮雲忱問你我的下落,你怎麼不直接告訴他?在臨邊城找到我時,你為何不快馬傳書,告訴暮雲忱這個好訊息?這難道不是大功一件?事到如今,你還裝什麼裝!”
水仙閉了閉眼:“紅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看著他笑了:“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真想知道,是我一直表現得太弱智,還是你自以為太聰明呢?”
水仙緊緊盯著我:“很好,當真好得很。”
我毫不示弱地迎著他的目光。
水仙拿著梅花簪的手拽得死緊,我緊張地看著他的手,生怕他將簪子折斷。
水仙深吸了幾口氣,把梅花簪往桌上一拍,轉身出門而去。
書房的雕花木門,被摔得不住反彈,怎麼也關不上。
我走到桌前,把梅花簪胡亂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