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方得盡歡。”蛟行道:“愚弟不勝杯酌,不能奉陪!”當不得龍兒苦求說:“只行兩令,愚兄遇酒半大杯,賢弟只半小杯。”蛟行一來撇不過情;二來怕龍兒拉扯;三來見龍兒已有酒意,酒杯大小不同,還可勉強,便進了房。龍兒早已備下酒筵,裝有一壺蜜淋漓,是最易上口,極有力量之物。叫把小連喚來,留一個小內監在房服侍,將門閂好,對酌起來。蛟行道:“大哥說要行兩令,就請起令。若再先吃幾杯,便不能終令了!”
龍兒道:“今日祖母壽誕,要取喜色,單是兩人吃酒沒興,把小連貼在弟處,內監貼在愚兄處,我與賢弟便分大小杯,他兩個總是一小杯。”小連道:“方才太太賞酒,小的已是醉了,不能再吃。”小內監也說:“太太賞酒已醉。”龍兒道:“我們也都有酒了,醉極了也不過嘔吐去睡,怕甚麼!那一個不吃的,便須吃我一拳!”小連內監連聲:“願吃!若受大老爺一拳,不打成肉醬嗎?”龍兒取過骰盆,說:“這一擲下去,若見一紅,賢弟半小杯,小連一小杯;兩紅三紅,俱照數加杯。一人兩擲,就算完令,候賢弟另行。”說罷,執骰在手,暗暗禱祝:“若蛟行果是女人,與我有姻緣之分,這擲下去,便是五紅、六紅。”祝完,擲下,竟是一個紅滿盆。
蛟行、小連一齊著急。龍兒大喜,忙令內監斟酒,催幹了十二杯酒,將盆送與蛟行。蛟行亦暗暗禱祝,要擲個全紅。一擲下去,果然也是紅滿盆。蛟行大喜,叫小連斟酒。須臾,十二杯酒亦俱吃幹。蛟行送過盆來,說道:“大哥要改一改令,只把一骰子擲,若再擲一全紅,弟便不行令了。”龍兒道:“今日喜日,你我俱是少年,要取成雙,豈可單行我一令?也罷,取兩個骰子擲罷。”擲下,又是雙紅。龍兒大喜道:“又成雙,又是喜色!快些斟酒!”兩杯酒幹,送盆過去。蛟行一擲,也是雙紅,蛟行亦大喜。龍兒、內監各乾兩杯。輪該蛟行行令,蛟行取一骰在手,說道:“愚弟也取喜色,一人兩杯得紅即飲,不得紅即不飲。”
龍兒道:“這令不好,至多每人飲兩杯,少則一杯不飲,如何盡歡?愚兄此時還可飲七八半杯,賢弟可飲十半杯,他兩個倒像吃不下了,也顧不得他。好兄弟,難得愚兄高興,且看祖母面上,須改一多些酒的令。”蛟行道:“愚弟此時只可勉強一兩杯了。難敗大哥之興,如今通融些,每擲得紅不止,不得紅即止,何如?”龍兒道:“那裡連連擲紅?當年姑娘合三位庶母,把六粒骰子連擲了百十擲,還不見一個紅哩!還求賢弟改令!”蛟行道:“愚弟一時生口,說出得紅不止,想我們方才四擲,何曾見出一雜色來,怎還要改令?”說聲有僭,擲將下去,準準是紅。龍兒幹酒。蛟行復擲,又是個紅。如此連擲十紅,龍兒發急道:“內監已醉倒在地,愚兄亦十分醉矣,獨空賢弟醒眼看醉人!十,滿數也。賢弟可擲下一雜色,勿更擲紅。”蛟行笑道:“此豈愚弟所能,必須禱之骰神!”龍兒道:“五六擲上,業已禱之不應,只索用強!”因瞋目怒喝:“骰神骰神,冥頑不靈;如再獻紅,粉碎汝身!”蛟行帶笑擲下,卻果是黑色。
龍兒大喜,拈骰在手,復喝:“骰神!如不連紅,粉碎汝身!”可霎作怪,也是一擲一紅,兩擲兩紅,十擲整整十紅。蛟行因酒甜好吃,不覺其醉到此,十半杯連一連二的下去。湊著從前酒力發作,便十分大醉,躺在椅上,昏不知人。龍兒雖醉,心尚明白,見內監、小連俱躺睡在地,便將壺中餘酒,分注三人口內,叫之不應,推之不動,爛醉如泥矣!暗忖:“蛟行果是女人,則小連亦必丫鬟可知。因先驗小連。”扯去小靴,果是一隻裹過的肉腳,卻五指尚明,看不甚清。固去扯脫蛟行小靴,露出紅菱一捻,方才明白,替兩人將靴著好。怕蛟行醒來疑心,將手指在喉間一探,嘔吐滿地,身上也淋漓粘掛,伏桌假睡。不多一會,亦竟真睡去了。
半夜時分,蛟行醒轉,果然疑忌,立身起來,忽覺一隻靴裡裹墊之物,都不平貼,愈加吃嚇。忙剔去蠟煤,看龍兒伏睡在桌,呼之不應。執燭來照,見嘔吐滿地,淋漓滿身,心頭才住了跳。因去扯喚小連,尚如死狗一般,只得仍去坐下。坐了一會,困倦起來,暗想:若再一睡熟,被大哥醒來,看出破綻,小是耍處!因執燭開門出睡。
小連直到五更醒來,見內監臥地,龍兒伏桌,蛟行已去,便摸回書房,敲門進去,問蛟行:“曾否扯動其靴?”蛟行急應道:“我並不曾,你靴子被誰扯脫了嗎?”小連道:“靴子原在腳上,只墊的布頭並在一邊,幾乎吃跌!”蛟行重新疑起,暗忖:大哥之嘔吐,莫非使那王允之計嗎?次日起來,見龍兒相待,不比往日親熱,不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