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匣內拿出一個字來。”那大漢已挖兩文錢在手,指道:“就是這招牌上的‘如’字罷。”鐵口取過柬板,拿起筆來,忽笑道:“原來水注內的水,被這位老爺潑幹了。那位爺替小子取些水來?”眾人內就有一個,伸手接過水注,到水槽中取了水,如飛遞過來。鐵口在板上,寫了一個“女”字,一個“口”字,問道:“你尋的是男人,是女人?”那漢答道:“是男人。”鐵口搖著頭道:“是女人,一尋就著。是男人,再尋不著的。”那漢道:“怎見得呢?”鐵口指著柬板道:“這‘如’字拆開不是一個‘女’字,一個‘口’字?是隻有女口,並無男名的了。”那漢蹙著眉頭,眼中竟像要掛出淚來。雙人道:“拆字何足為憑,就如何著急?”那漢將手內兩文錢丟與鐵口,復向袋中,取出一張黃紙,遞與雙人,說道:“正陽門內關帝籤,是準不過的。這籤詩甚是不好,故此著急。”雙人看是第四十八籤,上寫著:
登山涉水正天寒,兄弟姻親那可安。
不遇虎頭人一喚,全家誰保汝重歡?
解曰:此籤家道不安,慮妨人口,孝服臨門,逢貴人提挈,方保漸亨,不利遠行。
雙人問道:“你尋的可是親戚?”那漢道:“正是兄弟姻親哩。孝服臨門,臨字甚是不好。”鐵口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我不好斷生斷死。這讖詩說有孝服臨門,與我拆的字一般,你這令親多分是已死的了。”鐵口把“如”字頭上,加了一畫,“口”字一直反勾出來,說道:“這不是個死字?”那漢滿眼垂淚。恰值素臣解完了手,走入棚來,那漢一見,就喊道:“兀的不是文相公麼?”那些圍看的人,忙問大漢道:“你方才拆字要尋的,可就是這位爺?”那漢答道:“正是。”只聽得那些人,一齊笑將起來,說道:“拆的好準字。”哄的一聲,都散去了。羞得鐵口滿臉通紅,做聲不得,也不再再索相金。素臣、雙人拱一拱手,忙走出棚。素臣根問那漢,那漢一五一十的,說將出來。正是:
魚吞香餌連鉤咽,鳥著朱絲帶箭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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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劉虎臣說大話惹出盜來 文素臣費小心放將盜去
好漢便是劉大郎,路上告訴素臣道:“小人自別相公回家,就收了店,每日在家學絮。那知從前來嚇詐的汛差、地方,心裡記恨,因府縣發下告示禁約,不能奈何小人。就去與松庵一個護法說了,竟說寺裡的火,是小人放的。那護法是東廠靳太監的侄兒,名叫靳仁,大家倚勢,無惡不為。松庵傳授他邪秘之法,逢迎他叛逆大計,相好無比。松庵的俗家住在山後,有一二百個人丁,都是他的黨羽,還結連海島裡一班海盜,在海面上截邀客商。近年來常載金銀,假著賒氈帽夏布,與人往來發貨討帳的名目,散給軍糧札付,將來竟要大弄!”素臣失驚道:“你這話是真是假?前在你家,怎絕不提起?我只知靳直擅權,其侄靳仁,頗有好善樂施,仁厚之名,故從前並不在意。怎說是無惡不為?”大郎道:“這些惡端,是靳仁府裡一個奶公說的,從前小人原不知道。靳仁陰謀不軌,因此買服民心,每年施捨棺木、棉襖、藥餌、姜粥之類,有膂力拳棒的投奔他,都肯收留資送,窮苦的親朋鄉里,也肯賙濟,又叫人各處碼頭市集,日夜行船上,傳說他許多仁義。故此江浙一帶,都稱他為孟嘗君。”素臣嘆道:“原來如此。你且說靳仁便怎樣奈何你?”大郎道:“靳仁聽了謊話,和他黨羽,黑夜前來抄殺。來了一箇舊鄰單傳,與小人相好,他的妻子羊大嫂,在靳府做奶孃,得了風聲,悄悄送信,叫小人逃避。小人連夜搬到城裡一個親戚張皮匠家藏著。果然到次日夜間,強盜就來,開啟門面,見沒人才罷。還連累了同街一個鹽店,打劫了好些銀兩去。小人躲了幾日,趕到吳江,來尋相公,那知相公已進了京。一路趕進京來,受了暑氣,在山東臺兒莊生起病來,吃了混帳醫生的藥,幾乎死了。淹淹纏纏的,病了三四個月,把盤費衣服都弄光了,趕進京,才知時太師已死,又找不著相公寓處。進退無門,流落在琉璃廠裡,替匠頭挑磚過日。閒著就出來尋訪,總沒尋處,不料今日也被小人尋著了。”素臣著急道:“你出來了半年多些,大嫂和璇姑在家怎樣度日呢?更怕靳賊另起風波,這事怎處?”大郎道:“這卻不妨。我那親戚做人老實,住的連兵部的房子,在他府門裡面,閃人不敢進去,又在禁城之內,料不妨事。前日相公存下的銀子,儘夠他們盤纏哩。”素臣道:“這事終久不妥,我必須回去方好。”一面說,一面走到館中,館童連忙搬出酒飯,三人同吃。
雙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