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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羊,在大廳上做了半日半夜的法事。後半夜,法師戴了金冠,披了鶴氅,朝衣朱履,右手執著寶劍,左手攥了淨瓶,踏罡步鬥,焚符化紙,其餘的道士都穿著法衣,拿著法器,叮叮噹噹的敲得一片聲響。家人小廝都燒著醋炭,焚著甲馬,放著爆竹,打著金鑼,乒乒乓乓的鬧進鳳姨房裡。法師將法水亂噴,寶劍滿房砍斫,眾家人把鳳姨那床拆將出來,架著木柴燒得一片通紅,火光燭天。大奶奶在房裡看見,忙教小憐去問那條鸞帶可曾燒掉,大姨、三姨慌忙尋著,丟在火裡去了。法師出房,把劍在房門上左劈右劃,口裡喃喃的念著法語,吆喝了一聲,把門閉好,貼上“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封皮,然後往各房並廳堂、廊弄、廚廁、井灶一切處所鎮了一遍,謝了神將,收了科儀,散了福物,已是天明瞭。

公子與大奶奶將息了兩三夜,神氣略好。過兩日,上墳之後,大姨、三姨合管帳家人都來繳帳,連解鋪發票共用去四百八十餘兩銀子。公子道:“原來這淫婦的性命也只值得四百多兩銀子!”大奶奶道:“你也不要只顧罵了,已死之人,提他怎的?當初沒做出來,便風吹肉痛,不論長話短話,只沾著他些影兒,就與人變面變嘴的,如今眼見了,就淫婦長淫婦短的罵個不耐煩。一個房裡邊人,市井見識,也比著大家閨女讀書知禮曉得名節的麼?當得你擎在手裡顛將起來,他還有甚顧忌?一來也是你的福分大,輕輕的便過去了,一來也是春紅的報應。”公子慌道:“你也見春紅來?”大奶奶道:“我見甚來?他日常與春紅赤緊的做盡對頭,前日春紅死了,我便苦壞了,你也哭得發昏,一家子都可憐他,淌不了的眼淚。你看他,把兩隻眼睛聳上落下的往死裡擠,可擠得出一點子水氣?落後怪我沒總成他老子棺材,急得眼皮紅紅的,幾乎要掛出淚來。你不是要留一個神子,這原也不該,他就不等我開口,極聲的攔住了。大姨、三姨雖也說來,只有他那臉兒變得那樣難看,頸皮上根根扛起紅筋來。大姨、三姨幫著丫頭們替春紅揩抹身上,穿衣著褲,探帳燒紙,那樣忙亂,他十個指頭可曾輪動一節兒?一張嘴合不攏來,嗤嗤的只待要笑,見我看了他一眼,慌忙回過頭去,只推著解手,跑到床背後去了。春紅雖是個姐兒,他性子才是利害,他又剛死。魂還沒出房哩。他見你這樣狠心,怕不在暗裡報你一箭兒?這是我猜著春紅在那裡報冤,誰見他來呢?你說我也見他,你是見過他的了,你可說給我聽,是幾時見過他來?”公子頓了一頓,說道:“我那日聽有響動,起來檢視,只見前面有個丫頭行走,我便直跟到死的房門邊,那丫頭忽然就不見了,把我嚇得要死,蹲在地下,才聽見房裡的事。後來細想那丫頭背後的身影,合走的那一步路,竟是與春紅一樣的。你說不是他是誰呢?”大奶奶道:“這不消說了,我也便疑心是他。你說著丫頭,又提起我一件事來了,大憐這奴才逃走了去幾日,心裡昏騰騰的,沒想起他,你也該報了官,捉回來處治處治,叫丫頭小廝們看個樣子才好。”公子道:“我倒想著的,只怕到了官,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剝盡臉面,這臭水缸不如不去攪他了。”大奶奶便不做聲。

公子說著“臭水缸”,痴心不死,又想起璇姑來,忖道:“休說他的美貌家中沒人可比,只就那晚誓死不從這一種節操,那裡去尋?我家裡算是夫人正氣,但看他茭歡之時那一種意興,也不是激烈的人,其餘更不消說。我被那枉死鬼剝盡臉面,若得這樣人在身邊,豈不爭氣?但如今傷口不知曾否平復,將來如何偎得轉他的性來?死的死了,又沒人替我策劃,怎生區處?”想了一會,忽然記起道:“有了,有了。當初我與三姨未上手時,原是聶道兄的妙計,何不與他商議?”因急急走到丹房裡,先拜過了呂祖,後與聶靜等相見,三個道士各唁鳳姨之變。只見陶真進房辭行,說明日即往匡廬,特來作別。公子心頗疑惑,卻因他做人本分老實,也就不疑到鳳姨身上,略留一留,便應允了。陶真辭了過去,公子便扯聶元到密室中,把璇姑之事述與他聽,求他設計。聶元聽見有此美人,渾身騷癢,卻因前日與鳳姨行奸,正在興濃;忽被公子打門直人,猛力一提,閉住精管,後來赤身上房,跳牆回去,又著了些風寒勞碌,竟成了白濁之症,一時醫治不好,又且聽著璇姑光景,是難於人手,一邊便安心替公子打算道:“少年女子,那個不愛風流?況遇公子這等才貌,這般富貴,豈有不動心之理?據貧道看來,其中大約有兩個緣故:其一,他自有心上之人,富貴才貌也與公子相仿,與彼先有成言,不肯負約;其一,尚系深閨淑女,情竇未開,不知此事之好。今須兼而行之,一面叫人去做說客,於女眷中擇一能言舌辯者,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