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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在德州遇著雙人,方知吾兄託病之由,任公家人訛傳之故,大喜而歸。此番因事至保定家叔齋中,知為日兄所薦。弟因宦寺當權,直言無益,即欲力辭,被家叔正言責備,此所以來而且來之速也。”長卿大笑道:“原來白又李即系吾兄。任公於六月內曾差人進京,又寫一字致我,託我力勸你到豐城,他有甚事要和你相商,說得懇切之至。弟寫書去回覆了他,說侄與白生並無一面,亦未悉其名姓。那知就是吾兄,真咄咄怪事也。”素臣沉吟道:“弟在豐城,曾為醫其兩女,或其女有甚反覆,欲弟往治,亦未可知。至弟更名之故,其話甚長,晚間抵足,與兄細說。弟此時本不該去見日兄,恐涉嫌疑,一者吾輩相與,豈拘俗情?一者知己久違,急思握手,吾兄以為可否?”長卿道:“嫌疑之說,前日弟已與日兄議過,連舉主也抹掉的了。我們吃完飯就去看他。”素臣道:“還有袁兄哩。”長卿道:“正齋欽點貴州主試,前日已出京去了。”

二人飯後同去見了日月,素臣先致渴想之私,次謝保舉之事,日月道:“吾兄惠然肯來,弟當致謝,乃反作此世情邪?前日長卿還慮吾兄不來,今來而且速,弟感紉多矣。”素臣將觀水之言述知,日月道:“此正論也。弟亦知宦寺當權,然庶幾君心之悟。吾兄經術湛深,議論精卓,不比言官摭拾,以支離閃爍之詞,為苟且塞責之計者,必能開悟主心,膏澤天下。弟與長卿拭目俟之耳!”素臣謙謝未遑。日月因問素臣出京以後之事,素臣亦略問些京中時政,大家感慨了一番。日月吩咐備席,長卿道:“嫌疑雖不必避,留宴究非所宜。現在弟作東,與兄何異?”日月點頭道:“是。”就同到長卿家中暢飲劇談,至半夜方散。天明起來,長卿向素臣取出文書,叫人到順天府去投遞,自與素臣在書房中促膝談心。素臣把靳仁在外延納僧道,蓄養亡命,造立偽札,謀為不軌,並自己見檄更名之事,述了一遍。長卿大驚失色道:“這閹孽乃敢如此胡為,京中只知道景王招亡納叛,頗有邪謀,卻不知有靳仁之事,怪道靳直這廝近來傾心朝士,並欲採取名望,原來是王莽謙恭故智。皇上本自聰明,卻溺於釋教,任用國師,干預朝政,近更尊寵番僧札巴堅參,專心房術,一任宦寺專權。前月內,有一言官陽嗚,上疏微揭司禮之短,立時拿至錦衣拷掠備至,以後竟無一人敢言了。朝紳半與交結,要路皆其腹心。弟既寂處閒曹,吾兄又未得寸柄,興言時事,可為寒心!”素臣扼腕太息道:“弟於引見時,當直陳時事,以死爭之。”長卿道:“死爭固是,但亦須婉曲,以期有濟。翹君之過而以為名,亦儒者所不為也。”素臣道:“婉曲進言,期於吾言之用耳。至婉曲而其言終不得伸,則侃侃廷淨,自不可已。況弟所應者,直言極諫之科,若徒事婉諷,豈奉詔之意哉!”長卿點頭稱善。

隔了幾日,吏部題奏上去,候下旨來,著該部帶領引見。素臣到部中習儀,同引見者先有三人,一名黨桐,是北直隸靜海縣監生,系吏部尚書趙芮保舉;第二名馮時,是湖廣省羅田縣舉人,系兵部尚書連世保舉;第三名便是文白。那司官見了黨、馮二人,滿面笑容,寒溫不已;見了素臣,便大落落地臉上颳得黃霜下來。素臣回來與長卿、日月說知,二人撫掌大笑。到了八月十六日,天子坐了大朝,各官朝見奏事已畢,然後各部司官帶領引見人員共是五班,素臣等在第三班上。大家垂足屏息而待。只見第一班是兵部職方司帶領幾員邊將引見,要發往廣西御苗。引見下來,第二班上去,是禮部主客司帶領楚王所薦的女神童。素臣偷眼看時,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娃,遠遠來就覺舉止雍容,丰姿秀朗,到得近身,是一個絕世佳人,容光飛舞,令人目光閃爍,不可注視。素臣定睛一看,卻似舊曾相識之人。那女娃也是一眼看著素臣,有許多驚異眷戀神氣,默默相感之狀。素臣心頭脈脈跳動,眼送女娃上殿拜跪御前,奏對多時。天子龍顏歡暢,叫一個內侍扶掖起來,領入宮中去了。

這吏部文選司員便把素臣等三人帶上殿來,雁翅排跪,內侍取司官手中牙牌,呈上御座,先傳黨桐上去。黨桐奏道:“為治以德,當希虞帝之垂裳;自用則勞,宜法殷中之恭默。家宰兼制六卿,權之所以歸於一;三公不親庶務,治之所以進於醇,況穆穆天子,而可惟日不足,以綜核為事乎!竊見司禮臣監靳直,經術湛深,勳猷茂著,公忠體國,廉介持身,臣愚以為宮中府中,事無鉅細,悉以任之,必能內輔聖德,成高拱於法宮,外息民勞,布大化於環海。而陛下優遊宮閫,調攝心神,下可以致長生久視之方,上可以成九轉大還之道。臣言是否可採,伏乞睿照施行。”素臣聽畢,一腔怒氣從丹田內冒出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