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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館童來尋。

素臣不待人散,先走出來,候在祠外,見眾人散盡,獨不見成之,復進祠中,方見住持送成之出來,喊道:“吳先生往哪裡去的?累金師爺各處找尋。”

素臣疾趨至前,住持手中遞過一個紙包道:“這五錢銀子,師爺給你調理的,叫你靜養兩日,且慢開張。”

素臣接了道:“師爺請房裡少坐,有話奉告。”住持便先別去。成之一頭走,一頭想:這聲音很熟!仔細把素臣一看,失聲道:“你莫非是素兄麼?怎這面色全變了?”素臣讓至房中,附耳而說,成之這一喜,非同小可!正是:

貧士逢金穴,鰥夫得美妻,飢人餐異味,病者遇良醫!

成人道:“弟自場後進京,在路即聞吾兄遷謫之信,既為兄喜,亦為兄憂。喜則喜大節之不磨;憂則憂保身之無術;日夕相思,夢魂顛倒。不意得遇吾兄,請問何由至此?”

素臣把出京以後之事,略述一遍。

成之吐舌道:“原來吾兄歷此坎坷,倒借了無外一臂;弟若在彼,亦當一撥佩刀矣!”

因叫館童吩咐道:“這吳先生是我鄉親,今日要抵足談心,不回館了。可叫道士備四碟菜,十斤酒來。你便回去,不必在此伺侯。”館童答應自去。道士送酒來,二人一面飲酒,一面敘闊。

成之道及水夫人挈家避難之事,素臣好生憂憶,暗忖:母親事燭機先,藏身必固;但不識移居何處?致成之、雙人等好友,俱不知消耗。我本擬待事略定,悄悄回家一探,今不能矣!想到那裡,不覺潸然淚下。

成之勸慰一番,問及鶼鶼之事,雲:“梁公在寓,每一道及,輒複流涕,望兄如望歲也!”素臣把救出鶼鶼,寄放保定之事說知。成之喜道:“吾兄真不愧崑崙、押衙,梁公之命可生矣!”

素臣見成之說這話時,滿面喜色,忽變憂容忙問其故。成之道:“弟正有一事,欲與吾兄一敘。弟場後起身,在山東道上,偶於驢背吟詩,側邊道上開過一車,車中載有兩美,四目相視,殊有顧盼之意,把弟之詩便打斷了。彼車前行,不知我驢緊接在後,竟把弟所做之詩,恬吟密詠起來,弟已覺驚異;不斷念完拙句,竟續出幾句,使弟有糠秕在前之恥。卻被一個美人窺見弟在車後,吩咐車伕,把馬加上幾鞭,如飛而去。弟彼時怏怏,如有所失。”

素臣道:“且把尊作及美人所續,念將出來,以解弟數月來風塵之穢。”

成之道:“弟因渡汶水,口占四句,是:歸鳥覓深樹,行人息未曾?但聞隔林裡,汶水聲泠泠。”

素臣擊節道:“好詩,好詩!清微澹遠,如摩詰之詩,詩中有畫;美人所續,恐只學邯鄲之步耳!”成之道:“弟所吟本不成詩;而美人續句,則遠勝於弟!”因念道:

汶水清且淺,行人心自遠。不見泰山雲,層層遮不斷。

素臣驚喜道:“不意閨中有如此雋才,景緣情活,隱與秀兼,與吾兄之詩,如出一手,分之則雙珠,合之則全璧,謝女、蔡姬,當在下風矣!”

成之道:“不瞞吾兄說,弟是日整想了一夜,道是無情,卻頗有顧盼之意;道是有情,卻驅車竟去。道是無緣,卻何以邂逅聯吟?道是有緣,卻似雪中鴻爪,杳然無著!想到後來,忽於迷中一悟,古人見色不迷,怎臨事毫無把握起來?彼時痛自悔責,遂把這段情,撇去天外。”

素臣撫掌道:“這才是英雄,一刀斬斷,好不爽利!”成之笑道:“吾兄且慢加獎,偏是次日,又遇著那車,或前或後;車箱內坐的,還不打緊;只那車口側坐的一個美人,向弟嫣然微笑,不覺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矣!至晚下店,偶成絕句,書於壁上;剛寫完,即被店家催促,移居側房,把上房騰出,讓與貴客。而貴客,即系美人之父;見壁上所題,墨跡未乾,詢系弟筆,極加歎賞。遂至弟所暢談,並欲延弟為師,教其幼子。弟彼時自喜天作之合,一口應承,同至於此;現在敝東閔時行,即美人之父也。”

素臣道:“兄所題何詩?致彼深賞。西席之招,即東床之選矣!可喜可賀!”

成之搖頭道:“弟彼時亦作此想,豈知大有不然!”因念出絕句一首道:

憐予思澀續詩成,香口吟來字字清。何事驅車如避客,教人猜說是無情?

素臣道:“此詩情見乎辭,閔老愛而延兄,其意顯然;怎吾兄反以為不然?”

成之道:“閔老系恩蔭出身,詩文非其所知,彼所愛者,字耳。弟初時亦疑其有婚姻之意,到館以後,方知彼意屬於山東外家。弟即欲辭去,而藕斷絲連,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