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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奚囊呆了臉,連連磕頭,又不肯說。水夫人道:“我已知道了。秋香說的,你戀著金姐,不願與玉奴成婚;想來也不過是強盜女兒,又是景王的黨羽,怎生去娶他?二相公看見他的相貌又醜。你畢竟戀著何人,快快實說?免得吃苦!”奚囊著急道:“秋香姐動不動就是一場果子,小的說甚金姐、銀姐!那陳海鰲的妹子是個賤人,小的怎願與他結婚?都是秋香姐葬送小的了!”秋香道:“我曉得啥子陳海鰲、b03d海鰲?你不是對文伯伯說的,一個金姐,生得標緻,武藝又好,比玉奴差不多兒,又待你怎樣好法,怎樣罰誓,生生世世做長久夫妻?如今叫文伯伯來對看,是我葬送你的?你葬送你的?”奚囊被秋香頂得對針,重複磕頭,含著淚道:“小的實說罷,只求太太開恩!小的沉在湖中,蒙尹官人救起,把小的看待得好,小的感激他。他娘子待小的,就像男女一般,小的也感激他。他一個心愛的丫鬟,名叫阿錦,把小的就像嫡親兄妹一般,替小的縫補鞋襪,漿洗衣裳,留茶頓飯,異樣的疼著小的,小的也感激他。官人、娘子都要把阿錦配與小的,小的彼時日逐想念主人,不知生死,不願成婚,苦苦的辭掉了。背地裡,阿錦怨小的薄情。小的告訴他說:‘小的是文氏世僕,現有父母在家,主人待小的好,知小的深,平昔私心願與主人同生同死。主人與小的同落下湖,若有不幸,便須回家報知太太、父母,痛哭一場,自尋死路,省得誤你終身。若是主人還在,小的再來,求官人、娘子,與你做長久夫妻。’阿錦那時回嗔作喜,說道:‘你若真有此心,我情願死守著你,一生誓不嫁人!’小的與他賭過誓來,小的該死,這是實情,只求太太作主!”說罷,嗚嗚的哭將起來。

水夫人道:“你當真有這話麼?多分是你捏造出來?”素臣含著淚道:“母親,這話果是真的,尹雄夫妻曾說過來。真個要把阿錦配他,他因想念孩兒,抵死不願,日夕悲哭;尹雄夫妻因此愈加愛他。只不知背地裡與阿錦立誓之事。”水夫人慨然嘆息道:“這卻虧他,煞也難得!休說奴隸之輩,得勢則聚若蠅蚊,失勢則散若鳥獸,甚至賣主求榮者頗多!即衣冠名教中,講說道學、誇談經濟者,少什麼看風使舵,臨危下石之人?古人云:‘一貴一賤,交情乃見;一死一生,乃見交情。’誠看破世情之言也!奚囊小人,乃能為君子之行,不以生死易心,可憐可敬!就是阿錦,亦非尋常女流可比,雖不合結私恩於前,而卻能釋私怨於後,守株待兔,誓不嫁人,此意殊屬可感!但此時事在兩難:若欲玉奴另配,則前日已結花燭;若欲留待阿錦,則吵鬧何時可止?卻是一件難處之事!”玉奴侃侃然說道:“太太免費清心,玉奴有話上稟:奚囊這些說話,玉奴只認是假造出來的,故此不服;如今據爺說來,竟是真的了。玉奴幼年無知被辱,至今懊恨,豈肯再為無恥之事?情願安心待他錦姐,錦姐一世不來,玉奴情願空守一世,再不吵鬧。只是奚囊以後,也不許再牽玉奴的頭皮,叫玉奴沒臉見人!”水夫人大喜。奚囊連向玉奴磕頭道:“你若肯待阿錦,我就感激你極了,還肯揭你的頭皮麼?”這幾個頭,磕得合房人俱好笑起來,連門外文虛夫婦,怕奚囊吃打,閃在丫鬟,小廝背後偷看,也笑得眼睛沒縫。秋香悄悄把手在鼻上捋著道:“怕老婆的都元帥,可不羞嗎?”紫函怕水夫人看見,忙把秋香拉在背後去了。水夫人令每席上各撤兩碗兩碟,又是兩壺酒,賞他二人。吩咐道:“你們夫婦,從今日和好起便了。”奚囊、玉奴齊磕了頭,領著酒菜,自去請同文虛夫婦閤家歡飲不題。

二人去後,田氏、鸞吹等俱嘖嘖稱讚奚囊道:“這小廝氣概雖本不同,卻不知他有這等忠心,恁般義氣。”水夫人道:“因奚囊好,便連玉奴也好,看他一時感發,便滿面溫和,從前那一種憤懣鬱勃之氣,都消化盡淨。所以說:‘誠能動物’;又曰:‘刑于寡妻’;不是奚囊這一片誠心,那得感化如此之速?此齊家之道,所貴反求諸身也!”素臣起身,拱立受教道:“母親訓示,真是格言!”田氏等也俱肅然敬聽。席散後,安頓璇姑宿處,水夫人命再設一榻,與素臣對面。璇姑道:“二妹、三妹宿在何處,奴去那裡宿罷。”水夫人道:

“木四姐可去與二姐同宿,我還要問你些話。你豈尋常女人,何嫌何疑?竟宿在這邊便了。”璇姑不敢再辭。鸞吹別去,各人收拾安寢。水夫人上床,又與璇姑問答,至紅豆性情、學術,璇姑道:“那真是神童,性情和厚,學術醇正,更一心為國,翊護東宮,消弭釁隙,如李鄴侯之於唐代宗,真國家之福也!知道奴系相公之妾,便百般親熱,說當今之世,擎天玉柱,惟相公一人耳!”水夫人額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