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的那一套,劉徹深以為,或許等到了傳說中的物質極大豐富,人可以剝削機械,消滅了國家和民族的gczy社會,才能綻放出真正的光輝。
至於現在,還是踏踏實實的去考慮實際問題,而不是究竟是人夢到了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人這種燒腦的問題。
當然,一定的保護,是要給的。
每年撥個幾萬或者十幾萬,養幾個專門研究和保護莊子思想的學者就可以了。
劉徹真正關心的問題是——為何這位黃師要選擇,從天地篇的故事裡做突破口?
講道理的話,現在,天下人,對莊子的非議,主要集中在《應帝王》的論述裡。
一個個大噴子,逮著莊子在《應帝王》裡的言論,逐一反駁。
而很少有人去碰《天地》。
這是因為,《應帝王》對於現在的社會來說,簡直全身都是黑點,隨便拿一個出來就能噴上一天,還不用擔心得罪人,更可以因此被統治者看中。
“假如天地篇被證偽,那麼,子貢遊楚反晉的故事,豈非也是假的了?”劉徹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然後他對汲黯道:“黃公大作,朕讀了,頗受益,請轉告黃公:朕嘉其治學之謹,其賜黃金五十金,帛五匹!”
這就是個態度問題。
主要是告訴黃生和其他黃老派巨頭——趕快給朕將天地篇的論述統統證偽。
不需要真的去撕破‘機心詐偽’和‘機械之心’的虎皮。
只需要造成聲勢,天下人自然知道,該怎麼抉擇。
而在排除了‘機心’‘機變械飾’這兩個障礙後。
手工業和技術以及工匠就不再要受歧視了。
劉徹可以光明正大的任命各種‘魯班博士’‘水利博士’甚至機械博士。
反倒是在後世人盡皆知的‘奇技淫巧’在現在影響也就那麼一回事。
畢竟,奇技淫巧,怎及‘機變械飾’和‘機心詐偽’這種直指一個人到底是君子還是小人或者賊子的嚴苛指責厲害?
“對了,陛下,臣聽說,今日下午,太學的《春秋》博士鬍子讓魯儒幾乎下不來臺……”汲黯笑著道。
“嗯?”劉徹也來了興趣,最近半年,太學那邊胡毋生日常噴魯儒,讓劉徹看的非常歡樂。
胡毋生,非常上道!
劉徹這邊剛剛對齊魯諸王下手,他就開始試探性的談論魯儒。
最開始,還只是從魯儒的理論上下手。
而且觸碰的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議題。
但等到齊魯四王皆死,而齊魯地區被郅都和趙禹洗了一遍後。
胡毋生的議論點,就從外圍,深入了魯儒的敏感區域。
甚至一步步觸及其核心。
大有一副把魯儒踢下神壇的架勢!
而且,因為是儒家內部撕逼,所以,其他儒家派系,除了穀梁派本著‘公羊贊成的我反對,公羊反對的我贊成’這個基本原則進行了聲援外,其他派系,尤其是龐大的楚詩派和新興的重民派和思孟學派都表示:關我鳥事。
“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劉徹笑著問道。
於是,汲黯就簡要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他試探著道:“陛下,鬍子是不是有些過了啊,公休子畢竟先賢,且素為人所重……”
“呵呵……”劉徹看了看汲黯,當然知道這個傢伙在想什麼。
無非是,在公休儀的問題上,黃老派與魯儒存在共同立場。
仔細想想,劉徹就知道為什麼了。
道理很簡單。
因為與公休儀捆綁在一起的,除了清廉的名聲和高尚的人格外。
還有著‘拔葵去織’‘受大不用小’‘不與民爭利’等等名言。
其中,不與民爭利,更是地主官僚們的最愛。
民是誰?
當然不是泥腿子!
甚至,一般的地主也算不上‘民’。
在地主豪強和官僚貴族眼裡,真正的民,當然是他們自己了。
其他人,統統都被他們強制代表了。
這種畸形的思想言論,最終,造成了西漢後,皇權不下鄉以及‘鄉賢’自治的可怕局面。
劉徹早就想對公休儀下手了。
甚至,他曾經想過,玩一次‘武訓故事’,藉機徹底否定公休儀及其思想。
只是,想了想,劉徹不得不放棄。
因為,這就是個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