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的案卷。
僅從案卷上羅列的罪名和列舉的罪證來看。
這些士大夫和地主,完全是‘死有餘辜’。
魚肉鄉里,橫霸市井,唆使遊俠,對百姓敲骨吸髓,勾結官吏,攤派徭役和稅賦,動輒侵奪民田。
可謂是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但是……
“陛下對吾齊魯何其薄也……”
天下這麼幹的地主和士大夫,又不僅僅是齊魯這麼幹。
齊魯地主也僅僅是稍微出格了一點,貪婪了一點,不那麼講吃相。
何至於此!
且……
君子死而冠不免!
就算要治罪,也不該用律法治罪啊。
完全可以更人性一些。
事事都按法律來辦,漢家與秦朝有何區別?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嘛!
“唉……”顏異長長一嘆:“長此以往,恐怕天下,將要沸沸揚揚,物議紛紛了!”
地主和士大夫們,從來都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恐怕,經此一事,有人要跟朝廷離心離德,心懷怨懟了。
尤其是那些被處死的地主士紳和士大夫的親朋好友們。
他們大抵,將會視朝廷,如同仇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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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請恕臣直言……”汲黯也跟顏異一般有著同樣的擔心,此刻,他也憂心忡忡的對劉徹說道:“陛下以雷霆之怒,致法於爾輩,臣恐,從此齊魯多事矣!”
作為士大夫官僚集團出身的精英,汲黯對那些根深蒂固計程車大夫官宦家族的力量和生命力,有著足夠的認識。
這些人,這些家族,常常深深紮根於地方。
很多人的家族,世代就是當地的大地主。
一個家族,能輻射方圓百里的地方。
當地的百姓,有很多連續幾代人,都是給這些傢伙做佃農、長工的。
而這些家族,也常常是枝繁葉茂,除了嫡系之外,還有無數旁系。
所以自古中國都有夷三族,連坐的法律。
一個人犯罪,連坐同族近親三代。
腦袋砍起來,一砍就是幾百個。
這並非是殘忍,而是為了斬草除根,徹底將威脅連根拔起。
但,這個辦法,顯然不適合用在現在的齊魯士大夫和官宦家族身上。
要是用了,就是一場幾萬甚至十幾萬腦袋落地的大案。
國家不動員軍隊,根本辦不到。
而且,影響也很壞。
所以,這注定是一次砍首惡腦袋的刑罰。
殺的最多是這些家族的嫡系。
而那些支脈,則會留下來。
然後,他們會繼承嫡系和主家的財富。
再然後,他們就會記住今天的這個仇恨。
並且會想方設法,與國家和天子為敵,憋著勁拖後腿。
甚至隔三差五來個造反和起事。
朝廷和國家必將疲於奔命。
劉徹卻是呵呵一笑,看著汲黯,說道:“卿以為多事?”
“朕以為從此天下太平!”
汲黯傻傻的抬頭,看著自己的天子,卻發現,對方已是殺氣騰騰,滿臉的興奮。
“首惡者誅!”劉徹把玩著手裡的一方玉印:“脅從及三族皆流!”
士大夫和地主們玩的那些把戲,劉徹閉著眼睛都能說出來。
自然早就知道應該怎麼應對了。
事實上,不僅僅他知道,漢家上下的朝臣和地方的郡守們也統統都知道怎麼對付那些地主豪強。
很簡單,能殺就殺,殺不了流放。
流放不了,就往關中遷徙,遷到天子陵寢之側,美其名曰:強本弱末。
實則是徹底消除隱患的策略!
“安東諸地,及東海郡諸縣,可是求賢若渴啊!”劉徹大笑著說道:“這樣,一次就可移民數萬,乃至於十萬口!”
“不止可以立刻充實邊塞,更可讓當地的文教和諸般事務立刻運轉起來,實在是大善!”
汲黯聽著卻是身體都在瑟瑟發抖。
天子口中的話語,實在是太震撼,太霸道,太恐怖了!
“若他們去邊塞為患呢?”汲黯弱弱的提出了一個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問題。
“嘿嘿……”劉徹冷笑了兩聲:“就爾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