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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九節 暴躁的晁錯

平壤,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

平壤,本是衛氏朝鮮的都城,甚至,還曾是萁子朝鮮的舊都。

當初,衛滿叛漢,帶著千餘名殘兵敗將,披髮左衽,渡過浿水,逃亡於萁子朝鮮之國。

末代萁子朝鮮國王,以為獲得一員大將之助。

結果,卻證明了,這是一次農夫與蛇的故事。

衛滿在投奔朝鮮後的某天,糾集自己的部下,聯合一部分朝鮮貴族,發動兵變,滅亡萁子朝鮮。

衛滿朝鮮政權自此建立。

全盛之時,衛滿朝鮮,儼然東方小霸。

拳打真番,腳踢馬韓。

還明目張膽的跟匈奴眉來眼去,以為抱上了粗大腿。

結果……

事實終究證明,衛滿朝鮮,離天堂太遠,大漢太近。

元德二年,在透過一場幾乎是演戲性質的武裝遊行後,衛氏朝鮮在內訌中滅亡。

漢軍進入王險城。

隔年,天子詔命,更王險城為平壤。

元德三年,梁王庶子劉明,奉詔移鎮於此。

雖只是朝鮮君之名號,但,其地位與禮儀規格,卻是諸侯王的規格和制度。

而且,梁王劉武,生怕愛子在這個化外蠻荒之地吃苦。

特別請求天子,准許以梁國內史韓安國、將軍張羽,率梁國五萬大軍,以及家屬,移居朝鮮。

梁王又從自己的內庫之中,出錢二十萬萬,發梁國工匠、官吏、士大夫兩萬餘人,還從關東招募無地百姓五萬人。

皆移民至此。

四年過去了。

今天的朝鮮王國,重新煥發了生機。

三水之間,道路縱橫,渠道潺潺。

一架架水車,被安裝在了河流兩側,曠野之上,阡陌縱橫,炊煙裊裊。

大漢的御史大夫,天子欽使晁錯,此刻坐在平壤王宮的一個偏殿之中,翻閱著一卷卷的檔案。

這些,都是他蒐集的隆慮候陳嬌的罪證。

包括,無天子詔命,擅徵夷狄,糾結黨羽,為非作歹、蠱惑百姓,不事生產、妖言惑眾,亂國政!

這些罪名,若在過去,任何一個列侯,哪怕是沾上,都是非死即傷。

但……

晁錯現在,心裡卻是很沒有底氣。

這不僅僅是因為天子的態度,難以捉摸。

陳嬌在朝鮮和海上做的那些事情,明顯就是天子批准和許可的。

晁錯甚至,還發現了,有繡衣衛,乃至於他的御史大夫衙門的御史,混在了陳嬌的捕鯨隊伍裡。

長安的天子,在這個事情上的態度如何。

就很難評說了。

除了天子之外,晁錯現在還面臨著整個朝鮮上下的巨大壓力。

上至朝鮮君劉明,下至市井百姓,編戶之民,許多人,都對他這個御史大夫,以及他所持的觀點與言論,抱著深深的疑慮與懷疑。

嘆了口氣,晁錯站起身來,看向懸掛在這個宮殿一側的牆壁上的一張張字條。

這些字條,都是他這半個多月調查出來的事實,親眼所見的見聞,還有朝鮮內史衙門和王國檔案裡記載的有關事務。

這些字條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在晁錯眼裡,它們將朝鮮王國歸漢後的發展脈絡,清晰無誤的呈現出來。

一切的開端,始於最左側的那一張字條。

這張字條,來自朝鮮王國的使館。

很可能最開始,當史官寫下這張字條上的文字時,朝鮮君劉明,還在遙遠的梁都睢陽。

“元德二年八月,詔以梁王武子明為朝鮮君。元年,君主朝鮮,奉詔更王險城曰:平壤。置內史、分郡縣,如中國故事。”晁錯念著這一切的開始:“二年,君以故萁子朝鮮之後,韓王準之女為夫人。梁王出內錢二十萬萬,委中尉張羽、內史韓安國,佐君。”

從這張字條開始,朝鮮王國,成為了中國之土。

就跟宗周之時,姬周天子封鎮自己的親戚和子侄,鎮撫夷狄一般。

但,當時間走到了元德三年時。

朝鮮王國的變化,脫離了晁錯所能認知和熟知的中國歷史演變程序。

“七月流火,君作《三水之賦》,命將軍安國、將軍羽,各自將兵,曉瑜朝鮮全國,移風易俗,編戶齊民,有敢不從者,皆完為城旦春!”

這個事情,哪怕是長安城的市井百姓也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