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細節,鮮卑人不說,漢朝人不說,會有人在乎嗎?
捧著那個玉龍,心裡想著說辭,丘可具帶著自己的部族族人,步行走下山巒,來到平原。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遠方的漢軍軍陣。
他高高舉起手裡的玉龍,走出陣列,對著漢軍軍陣喊道:“王師因何而來?”
這次他用的是已經漸漸熟練的漢話——如今,安東周圍,哪怕是丁零人的首領,不會漢話,也是混不下去的。
…………………………
陳嬌看到丘可具出現,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
丘可具,陳嬌是認識的。
這個瘋瘋癲癲,拿著孔仲尼的論語肆意曲解的傢伙,早就進入了他的觀察名單列表裡了。
早在去年,剛剛來到懷化不久,陳嬌就盯上了這個傢伙。
原因無他,大家都在傳說,鮮卑人在開井田。
井田這東西,雖然早已經被淘汰。
但那也是田啊!
陳嬌就做過計劃,等鮮卑人把井田挖的差不多了,他就過去摘桃子。
摘桃子這門技術,是紈絝子跟二世祖必須點滿的天賦技能,摘桃子的技術好壞,直接關係到二世祖的吃飯問題。
若不是陳須玩出丟巡邏隊這樣的把戲,陳嬌大抵還會再忍兩年。
等桃子熟透了,他再來摘。
可惜啊,陳須的提前發作,讓陳嬌不得不跟著變招。
哪怕這個桃子還很青澀,也不得不摘了。
不然,恐怕連小桃子都沒得吃了!
“鮮卑王,你可知罪?”陳嬌策馬出列,高聲問道:“無天子之命,而私做井田,爾可是欲反?”
雖然說,這鮮卑從來不是漢家領土,鮮卑王也從未受命於中國。
但自古以來,中國王朝才不管你夷狄有沒有給勞資朝貢過,認可過勞資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別說是鮮卑了,就是匈奴,就是西域,就是極西之國,漢家也可以毫不客氣的說——此皆吾之臣妾也!
不服嗎?
來打我啊!
從三王五帝開始,中國就是這麼霸道了。
韓非子就記載了上古的一個故事:當舜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德三年,執干鏚舞,有苗乃服。
在這個故事裡的有苗族,按照其地域,應該是在今天的漢江流域。
當時,可不是諸夏疆域。
但舜帝與禹帝,依然將之視作臣妾。
至於陳嬌?
他心裡連修德這兩個字都早已拋棄了,他滿心只想搞個大新聞。
才不管你鮮卑是不是非漢朝疆域呢!
他現在只知道一個事實——馬邑之戰後,漢匈之勢已轉,匈奴必然收縮,而漢室必然擴張。
這擴張方向可北可東。
換句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打戰國以來,這中國戰爭就是如此!
手不夠快,功勞就要跑別人碗裡去了。
況且……
陳嬌望著眼前鮮卑人開墾出來的井田。
雖然不多,但起碼也有個幾萬畝了。
能年產稻穀和麥粟十幾萬石,足以哺育一個三千戶的大邑!
況且,還可以繼續開墾,此地水資源充沛,土地也肥沃,再開墾個三十萬畝土地,輕而易舉,如此,足可以養活一個萬戶大縣!
即使是春秋,能為國得一個萬戶之縣,也足以封為卿士,列食五鼎,成就偉業了。
這功勞,在陳嬌看來,決不能被人搶走了。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道:“鮮卑王當速速肉袒請罪,隨我入長安,告罪於天子階前,如此方得寬恕,不然,立為齏粉!勿謂言之不預也!”
這些話,陳嬌是早在心裡打了無數次腹稿的,自認為有利有禮有節,這鮮卑王除了肉袒而出,乖乖跟著自己回去請罪外,別無生路。
但,對面的鮮卑王接下來的話,卻讓陳嬌目瞪口呆。
只見那鮮卑王確實褪下衣裳,肉袒而出,但他卻高舉著一個小小的玉器,說道:“將軍有所不知,吾等鮮卑之人,雖然私開井田,有罪於天子,然,吾等確非不臣,確非不服,也非忤逆,而是……吾等本諸夏苗裔,伏羲氏之後,散落於這夷狄荒服之中,不知王化,背祖忘宗,直至我等祭祖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