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殘肢斷體,凌亂的散落在了草皮上,到處都能看到失去了主人,陷入了無盡哀鳴的戰馬。
秦牧默默的看著這個戰場。
這比他以前在長安的上林苑和關中的演武場裡練習的時候,看到的場面要恐怖一萬倍!
“我軍損失如何?”秦牧低聲問著自己的副將。
“陣亡四十七,負傷百餘人!”副將的心情,也顯得很沉重。
方才須臾之間的劈砍和廝殺,對這支騎兵,也留下了沉重的傷痕。
“折蘭騎兵,果然不愧匈奴單于的馬鞭之名啊……”秦牧回頭看向那些受傷的同袍,又看著戰場上到下的手足,揮手下令:“將我軍士卒的遺體收斂,然後,打掃戰場,我軍迴歸本部修整!”
秦牧很清楚,現在,他的部下的體力和戰馬的耐力,已經基本消耗殆盡,不能再維持激烈的高強度作戰了。
“記住,所有的折蘭騎兵,全部都要補刀……”秦牧叮囑一聲說道。
對於折蘭人的瘋狂,每一個漢軍的軍官,都已經被自己的先輩和前人教導了。
對這些瘋子,不能用常理來度量。
秦牧將視線偏移到左側。
那裡的戰鬥,也已經接近結束了。
對沖過後,北軍的騎兵,取得了完勝。
但是,在戰場的遠方,還有著數十騎漏網之魚。
“張司馬!”秦牧看到這個場面,遠遠的喊話:“貴部要不要我南軍的丈夫來幫忙啊?”
聽到他的話,北軍上上下下,暴跳如雷,但卻只能深深受著。
漢軍,從來最講實際。
拳頭大的理所應當就是老大。
南軍的人先解決戰鬥。而且,將敵人全部留下。
但自己卻還沒能將對手全部消滅。
這讓北軍上,只能硬著脖子。聽著南軍的嘲諷。
技不如人,就只能乖乖低頭挨噴!
但秦牧也只是說說而已。
真要過去。搶北軍的人頭。
秦牧敢保證,這官司將來能一路打到天子面前。
南北兩軍,在過去幾十年的恩怨情仇已經夠多了。
沒必要再添這一筆。
當然了,秦牧也帶著自己的部分兵力,堵住了那些匈奴兵南逃的道路。
倘若北軍的人自己不爭氣,讓匈奴人撞到了自己嘴裡。
那當然是……
對不住了!
事實上,剩下的那些折蘭騎兵,已經膽氣盡喪了。
他們是瘋子沒有錯!
但他們同樣是生物。
是生物就會恐懼。就會害怕,就會絕望。
他們看著四周和遠方。
一匹匹的無主戰馬,在戰場上哀鳴,一具具斷肢殘骸,橫七豎八的散落在戰場上。
那些被弩箭射下馬的人最幸福。
而那些被漢軍的大刀砍斷了身子的人,則無疑最悲劇。
“魔鬼!他們是魔鬼!”有折蘭騎兵受不了這樣的反差。
從來都只有折蘭騎兵,在衝陣和格鬥時,將自己的敵人一擊擊潰。
眼前這樣的事情,從來都只會發生在他們的敵人身上。
但現在,一切都反轉了過來。
漢朝的騎兵。有著比他們的青銅鋌射程更遠,威力更強的手弩,而且。這種手弩,還能連發!
近距離的格鬥和廝殺、劈砍上,漢朝人的大刀更長更鋒利更適合劈砍。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速度!
有經驗的折蘭騎兵,已經知道了,在方才的格鬥中,漢朝騎兵,是用速度和武器的優勢,將他們打垮的。
“這不是真的!”骨都侯巴列騎在馬上,他發現自己的褲襠已經悄然溼了。兩股戰慄不已。
深深的屈辱感和恐懼與絕望,縈繞了他的全部身心。
他咬著嘴唇。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此時此刻,他覺得。唯有向對面的漢騎,發起衝鋒,才能洗刷他的恥辱和罪過,才能讓先祖和神明,稍稍原諒。
“為了先祖,為了神明,為了大匈奴!”巴列咬著牙齒大喊著:“折蘭的勇士,讓我們最後一次衝鋒吧!哪怕只是殺死一個漢朝人!”
然而,相應他的卻寥寥無幾。
只有十幾人低著腦袋,拿著武器,跟上他。
剩下的折蘭騎兵,彷彿失去了靈魂,空留下了一具無神的軀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