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先起來吧……”劉徹躊躇片刻,最終還是下不了決心。±,
在這個時代,女性可以當官(許負),可以擁有爵位(一大票劉氏外戚的女性基本都是封君),也可以擁有財產和土地的繼承權(漢律。置後律規定女性享有財產繼承權,甚至享有繼承家族全部產業的繼承權),甚至於,女性還可以當戶主(堂邑候陳午淚流滿面,他家的戶籍本上戶主一欄,標註的就是館陶太長公主的大名),甚至,女貴族、女土豪,還可以如同男性開後宮,養小白臉,乃至於帶著小白臉,光明正大的出入宮廷。
但……
自殷商滅亡之後,女性主政,就成為了忌諱。
尤其是漢室經歷了呂后臨朝稱制的慘痛教訓後,輿論和統治階級,對於女性掌權的恐懼,無以復加。
劉徹幾乎能肯定,他要是任命了緹縈為太醫令,立刻就會有人嚷嚷牝雞司晨,綱常離亂。
“陛下,兩千石《易經》博士司馬季主與太史令司馬談在門外求見……”王道適時的進來稟報。
劉徹於是趁機將這個敏感話題跳過去,他立刻說道:“快請……”
自古以來,醫方卜噬不分家。
司馬季主作為天下公認的日者,執當代易學研究之牛耳的大能,說不定能有點辦法,或許能讓淳于意醒來。
不久,司馬季主與司馬談就聯袂進來,微微朝劉徹恭身行禮:“臣等拜見陛下……”
劉徹擺擺手道:“兩位愛卿來的正好,太醫令今早忽然昏厥。至今不醒,兩位愛卿看看。能否有什麼辦法?”
“諾!”司馬季主點點頭,然後趨身上前。彎腰跪坐到淳于意榻前,然後將手指搭在對方的脈絡之上。
片刻之後,司馬季主站起身來,長嘆一聲:“倉公透支太甚了,以致臟腑氣衰,五行紊亂……老臣無能為力……”
劉徹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他心裡早已知道如此,但還是免不了失落。
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淳于意已經將近七十歲了。
在這個時代。其實已經是高壽了。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根本活不到這個年紀。
即使走了,也屬於喜喪。
“兩位愛卿,隨朕來一下……”劉徹對司馬季主與司馬談吩咐一句。
然後又對王道叮囑:“你在此守候,有什麼事情,即刻報朕!”
“諾!”
“緹縈先生也一起來罷……”劉徹又對緹縈說道。
於是,劉徹帶頭,領著司馬季主與司馬談,還有緹縈。一起走到太醫署的一個偏院之內。
“司馬博士……”來到地方後,劉徹就對司馬季主問道:“愛卿,長者,久處江湖之中。與天下賢達交好,以卿所知,當今之世。可還有扁鵲傳人?”
司馬季主聞言,微微一愣。
講道理的話。其他如今天下,所有以診脈為手段。進行醫療的醫生甚至方士,都是扁鵲的傳人。
醫方所說的望聞問切,即便不是扁鵲所發明的,也是扁鵲將之發揚光大的。
在中國醫學歷史上,扁鵲之前與扁鵲之後,是一個分水嶺。
自扁鵲之後,中醫才算脫離了愚昧的巫術,走向科學和辯證施藥的時代。
但是,如今世人所說的扁鵲傳人,主要是兩支。
一支就是淳于意的這一脈。
淳于意的扁鵲傳人身份,是確鑿無疑,而且能自證的。
他師從陽慶,陽慶傳淳于意扁鵲門徒最正宗的《脈經》,這也是齊扁鵲一系的正統標誌。
但扁鵲還有一個流派的門徒。
這就是在趙國的那一派。
傳說,當年,扁鵲見趙簡子,為之診病,得賜田四萬畝。
於是,扁鵲就在趙國紮根下來,傳授門徒醫術,使診脈之方傳播到天下。
此事,在史書之上,確實有確鑿記載。
因此,戰國時期,許多趙國人根本不承認還有‘齊扁鵲’這一脈。
不過,秦末戰亂,終止了一切的爭辯。
趙扁鵲一脈,幾乎凋零乾淨,至今,劉徹都沒有聽說過誰握有能證明自己是扁鵲傳人的信物的人。
而齊扁鵲一脈,則也是兩代單傳了。
要不是劉徹大力鼓勵淳于意收徒,還拼命硬塞學徒和實習醫生,如今,這齊扁鵲一脈,恐怕也將步趙扁鵲後塵。
司馬季主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