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內戰不休,二世無能,趙高李斯為了一己之私,將帝國推向毀滅。
所以,他在臨終前,交代趙佗要為遷徙至此的移民和軍人的身家性命考慮,毀關梁、斷道路,封鎖五關,將戰火阻隔在南越之外。
南越王國從此與中國分離,直至今天。
而現在他已經時日無多。
中國也早已經恢復太平,甚至已經進入了盛世。
在自己的臨終之際,選擇讓南越王國重新迴歸,或許是個很好的選擇。
畢竟,趙佗清楚,自己的子孫有幾把刷子,更加清楚,現在的漢家的力量,可怕到了什麼地步?
哪怕是全盛時期的秦軍主力精銳,在武安君統帥下,恐怕也不能與之一戰!
但趙胡聽了老祖父的話,卻是哭的更厲害了。
趙佗的病重,讓整個南越王國都是暗流湧動。
許多實力派的貴族以及割據的諸侯,都是蠢蠢欲動。
他們或許不敢挑戰他的王位,但絕對敢在祖父死後,跳出來與他為難,甚至割據一地。
甚至,趙胡還聽說,有些地方的實力派,譬如那些只是名義上聽從番禹的土王和越人部族,都已經在串聯。
甚至,還有人想借閩越兵自保。
這些變亂,讓年輕的趙胡,有些手足無措,甚至不太清楚應該如何應對。
但他又不敢在此時提出來,給祖父添憂。
他就跟大多數的年輕人一樣,選擇了將這些事情都埋在心裡。
反而是南越丞相呂嘉,腦子清楚,思路清晰。
他趁著趙佗清醒的時刻,抓住機會,問道:“倘陛下不幸,國中貴族生變,臣等何如?”
趙佗看了看呂嘉,當然知道,自己的這個親信大臣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趙佗縱橫數十年,歷經無數變故,閱人無數,基本上可以透過判斷,知道別人的心思。
更別提,呂嘉與他相處數十年,呂嘉的那點小心思,豈能瞞得過他?
趙佗非常清楚,呂嘉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一封遺詔,一封他親筆所書,授命他的遺詔。
靠著這個遺詔,未來只要有需要,呂嘉就可以行廢立之事。
若是過去,漢室孱弱,這個遺詔,趙佗自然樂意給。
但現在……
漢室如日中天,強大無比的軍隊,吊打世界。
已知世界曾經最強的匈奴,都抱頭鼠竄。
南越兵馬,在漢軍面前,恐怕就跟土雞瓦狗一樣。
再者,當今天子,可是即使在南越,也有著無數人祭祀和崇拜的聖王。
南越根本沒有資格也沒有力量,去與這樣一位帝王過招。
所以,呂嘉的那點小心思,非但不能起到保護南越社稷的作用,更可能的結果是——天子一怒,流血漂櫓,浮屍萬里!
整個南越江山和社稷,徹底化為齏粉!
所以,趙佗看著呂嘉,這個他多年來賴以為左膀右臂的臣子,在心裡長長的嘆了口氣。
“為了南越江山和社稷,寡人即使是再捨不得,恐怕也只能對不住了……”
呂嘉此人,數十年來輔佐他,合輯百越諸族,更穿針引線,與那些桀驁不馴的越人部族溝通,使得南越王國,維持了團結和穩定。
但是,這是過去。
在現在,呂嘉已經成為一顆定時炸彈。
他與越人各實力派和南越王國的那些地方藩鎮,有著密切的聯絡。
他更是反對南越併入漢室,成為漢家諸侯國的中堅。
呂嘉的想法,也契合了不少越人貴族和番禹大臣的心思。
這些人想的很簡單——我們南越已經立國數十年了,早就獨立了,長安居然想要吞併我們?怎麼可能?況且,南越併入漢室,越人的文化和獨立性如何保持?
是以,趙佗知道,一旦他死後,趙胡跟長安日益親近,很可能會引發以呂嘉為首的本土派的詰難甚至是政變!
而一旦如此,長安不可能無動於衷。
僅僅是漢室那個可怕的樓船衙門,就有了蕩平整個南越舟船,控制水路的能力。
而舟船既沒,漢室鐵騎就可以長驅直入。
到那個時候,番禹可能連半個月都堅持不下來。
然後呢?
在戰爭面前,趙氏社稷和南越山河,全部都將化為廢墟。
到那個時候,後悔就不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