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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節 合縱(1)

當華燈初上之時,董仲舒乘著馬車,停留在自己的師兄胡毋生的府邸外,望著胡府高大的門庭,猶豫了一會。

早在今上即位之前,董仲舒與自己的師兄在對公羊學的理論上就出現了分歧。

而且這個分歧已經大到了兩人從此形同陌路的地步!

但那個時候,兩人還能保持表面上的友好。

而現在?

兩人實際上就差撕破臉面對噴了。

私底下,談論對方的學問,更是毫不客氣。

兩人的弟子門徒見面,也肯定不會給對方好臉色。

究其原因,還是現在兩人徹底走上了截然相反的兩條道路。

一個主張我注春秋,另外一個主張春秋注我,在立義、思想和學術方面根本就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

而且,兩人都身為太學教授,各自門下都有著一個學苑,彼此相互爭奪影響力和學生。

這更使得兩人之間的恩怨越來越多。

時至今日,若非必要,董仲舒是不願意來見自己的師兄的。

但……

“未央宮有傳言,天子要在此番石渠閣會議之中,釐定某些糾紛,清理某些‘不合時宜’的理論,至少要將之逐出太學的課本和考舉的考試範圍……”董仲舒在心裡想著這個剛剛得到的了不得的傳言,心裡面也就顧不得面子了。

畢竟,當今天子的腦回路異於其父祖,更類似高帝。

而高帝是什麼人?

天底下頭號的仇儒帝王。

自打他起兵那天開始,就瞧不起儒生,更看不上儒家的學問和理論。

在儒生帽子裡撒尿,當眾痛罵儒生,這都是小kiss。

人家做的對儒家傷害最大的事情,莫過於,當年在陳留城外,那一句‘為我謝之,言我方以天下為事,未暇見儒人也’和其後的‘延客人’,至今仍然是天下諸子百家恥笑儒生的口頭禪。

一句‘吾高陽酒、徒’,足可讓任何派系的儒生掩面而走。

至於當年,叔孫通戴儒冠,高帝不喜,其後改戴楚人冠,高帝大悅,更是無比深刻的反應出了這位漢家的開國之主,對於儒生的態度除了討厭和厭煩之外,沒有其餘感觀了。

這也就難怪當年項王烏江自刎後,魯地儒生要舉兵反抗,還披麻戴孝,聲稱要為項王盡忠了。

實在是,漢天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會優待儒生的君王。

甚至秦始皇和秦二世,都比他更尊重儒生。

最起碼,秦始皇沒有在儒生帽子裡撒尿……更不曾一腳將儒生踹到泥潭裡去喝泥水……

好在,今上還只是類似高帝。

對儒生和儒家,只有提防和警惕,而沒有厭惡和厭煩。

不然的話,董仲舒估計自己能回家種田,都已經是老天保佑了!

而如今,類似石渠閣會議這樣的大事。

自然容不得半點閃失。

公羊學派,即便不能在石渠閣之上,一鳴驚人,天下知名,至少也得守住自己的基本盤和基本要義。

決不能讓穀梁派翻盤,更加不能讓荀子學派騎到腦袋上拉屎屙尿!

這樣的場面,僅僅只是想想都噁心死了,更別提萬一變成真的該怎麼辦了!

想到這裡,董仲舒終於放下心裡的芥蒂,對自己的門徒道:“去,遞拜帖,言我欲拜問師兄!”

“諾!”那門徒猶豫片刻,還是領命而去。

不久後,胡府的大門洞開,董仲舒看到自己的師兄胡毋生,領著他的幾個弟子門徒,親自出迎。

“師弟……”胡毋生長揖道:“許久未見,師弟依然風華如初……某卻已經老朽拉……”

董仲舒連忙下車,敬拜道:“仲舒不才,竟蒙師兄出迎,受寵若驚!”

而董仲舒的隨行弟子門徒,也都恭敬的對著胡毋生拜道:“見過鬍子!”

胡毋生的門徒也紛紛回禮:“見過董子……”

胡毋生笑著上前,挽起董仲舒的臂膀,說道:“師弟來的正好,吾正有些事情,與師弟分說,今夜,你我師兄弟當痛飲徹夜,談論古今……”

“唯!”董仲舒連忙道:“敢不從命……”

然後,他的眼睛就在一位站在胡毋生身側的中年官吏身上停留許久。

那人,董仲舒很熟悉。

就是現在胡毋生的頭號得意弟子,同時也是儒家目前在官場唯二的兩個天子親信之一,主爵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