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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節 合縱(3)

邯鄲的二月,微微有些寒冷。

朱文站在邯鄲城頭,眺望這飛廉之土(注1)。

朱文出生於明門。

他的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平原君朱建。

朱建生時,曾經做過英布的謀主,力主不要反叛漢室。

後來英布覆滅,朱建來到長安,在呂后時期,曾經顯赫一時。

因為,他的謀主變成了闢陽侯申食其!

當年,朱建之母去世,闢陽侯申食其被陸賈說服,往稅一百金(注2),由此使得其他貴族列侯往稅五百金。

朱建受此大恩,於是知恩圖報,在申食其被惠帝逮住小辮子要處死的,連呂后都不敢出手援救(注3)。

結果是朱建出手,出錢買通和說通了惠帝的寵臣閎籍孺,這才讓申食其死裡逃生。

從此之後,申食其就將朱建引為心腹,幾乎事事聽從。

但,可惜,此後風雲突變。

呂后駕崩後,原本如日中天的呂氏外戚一夕覆滅,諸侯大臣共迎太宗自代國入主宗廟。

秋後算賬的時間來了。

哪怕是申食其聽從朱建之謀,閉門不出,謹小慎微,但也依舊難逃淮南厲王的一錘之擊!

而作為淮南厲王的長兄,太宗皇帝在淮南厲王錘殺申食其後,非但沒有追究他的罪過,反而為他擦屁股,下令官吏逮捕所有闢陽侯的家臣和客人,其中就包括了朱建。

在逮捕的官吏上門之前,朱建就選擇自殺,以避免禍及家人。

而朱文,是朱建晚年所生的兒子。

今年才四十歲,正是一個學者最鼎盛和精力最強盛的時期。

“吾聞長安天子欲於石渠閣,召集天下諸子百家,共論國事……”朱文對著站在城頭一角的一位貴族說道:“君為穀梁之長者,不知可有謀劃?”

那人微微一笑,撫著髯須說道:“朱子急躁了?”

朱文卻是垂頭一笑,他如何不急?

自古以來,天子就是萬物之主宰,萬事之仲裁者。

而如今,無論是他所在荀子學派,還是對方的穀梁學派,其實,都非官方的經傳。

以至於,歷次考舉,涉及到的荀子學派和穀梁的題目,都少之又少。

甚至有時候根本沒有!

這就是話語權缺失帶來的弊端。

而如今天子要召開石渠閣會議,與諸子百家共商國事。

只要不傻的人,基本都可以判定——這次,肯定會涉及諸子百家都共同關心和相互爭論的許多問題。

譬如說義利之爭。

譬如說,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甚至於,誰才是正統,誰是旁系,誰又是異端邪說這樣關係著學派生死存亡的重要問題!

誰敢不重視?誰又不忐忑?

本來,朱文和他的荀子學派,是看不上穀梁派的。

覺得穀梁太過娘娘腔。

然而,現在公羊派如日中天,幾乎主宰了儒門的沉浮。

倘若大家不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強大的公羊派,恐怕這次石渠閣,會得出許多大家都不想看到的結論。

而對荀子學派來說,最擔憂的莫過於天子親自裁定人性本善!

這就太可怕了!

因為,人性本惡,就是荀子學派的立生之基!立命之本!

這個被否定,荀子學派恐怕就算不消亡,也要衰弱數十年!

而當今天子是肯定有能力也有權力做到這樣的事情的。

因為,他是天下公認的聖王,是三王之後又一個自證天命的至尊。

同時,他還掌握著考舉這樣的大殺器。

在這樣的局面下,天子說某某學派是異端,那就一定會被天下人視為異端!

就像去歲的狄山一案,牽連甚廣。

穀梁受到沉重打擊,僅僅三月之內,就流失了數百弟子門徒。

要不是這位及時反應過來,與狄山切割,恐怕穀梁派現在已經一蹶不振。

而穀梁的衰落,給了荀子學派大好的機會,讓荀子學派在這燕趙大地,一下子就興盛起來。

甚至還第一次進入邯鄲城,在邯鄲開了一個學苑,收了百餘弟子。

不過,也不僅僅一個荀子學派從此事之中收益。

除了荀子學派外,燕趙本土的韓詩派,也迅速崛起和壯大。

韓詩派,不是韓國的詩經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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