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生活,才稍微寬鬆了一些。
讓他不至於餓肚子。
但,邵榮更知道,弟弟妹妹,長的飛快,很快,他們就會需要更多的食物,更多的粟米。
家裡面不可能也沒有那個條件,讓自己可以頓頓吃飽。
更別提隔三差五,吃些肉食了。
而他要長高、長壯,長結實,就必須吃飽肚子,甚至必須吃肉!
而想要吃肉,就只能富貴險中求。
將包裹包好,邵榮再一次審視了一下,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簡陋但溫馨的家。
然後,他就背起包裹,拿上母親今天早上做好的幾個麵餅,推開了房門。
在門口,邵榮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悶不做聲的蹲在門檻上,嘆著氣,而母親則抱著剛剛出生的幼弟,在一旁抽泣著。
這讓邵榮一時間竟然挪不動腳步。
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走。
大兄在去年就已經成家了,還生下了兒子。
在北地邊郡的農民之家,當長子成家後,已經成年的弟弟,就要去自謀生路,自立門戶。
這既是官府的需求,也是人民的傳統。
北方人也就已經習慣於此。
再怎麼不捨,再怎麼不願,邵榮也必須離開父母,自己去闖蕩世界。
他揹著包裹,走到父母面前,重重的跪下來,磕頭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不孝子今日要出遠門,但求泰一庇佑二老!這三五年,兒子恐怕都不能按時回家探望,還請二老恕兒子不孝!”
說著他就連磕三個重重的頭。
他母親見了這個場面,哭的更厲害了。一個勁的拉著父親的衣袖,企圖做最後的哀求。
但父親,卻只是一個勁的唉聲嘆氣。
沒有辦法,這就是邊郡底層農民的現實。
家裡的土地,只夠養活一家人。
準確的說,只能傳給長子。
而庶子,則只能也必須去自尋出路。
不然,若一大家子,都只靠這百畝甚至不到百畝的土地,全家都要捱餓。
“阿仲啊……”父親站起來,扶起邵榮,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路上小心,到了那邊,給我捎個信……”
邵榮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來到母親身邊,望著已經漸漸老邁的母親,他再次跪下來,重重的磕頭,拜道:“兒子將要前往河南,母親大人,還請多多保重!”
說完,邵榮就堅定不移的邁開腳步。
他害怕,再這樣,他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就要崩潰。
他一路向前,一直走,一直走到身後母親的哭聲再也聽不到了。
他這才長長的嘆了口氣。
兩行眼淚,卻在不知不覺之中流了下來。
一直走到村口,邵榮才停下腳步,最後一次回望了家鄉的模樣,並將之深深的記憶到大腦之中。
他知道,自己永世也不會忘記今天此刻的情景。
………………………………………………
半個時辰後,邵榮走到了鄉中的遊徼所。
這裡,已經集合了大約三十多個人。
都是與他年紀相差不大的年輕人,甚至有許多人,邵榮都認得。
基本上,這些年輕人都是本鄉的庶子、次子,不能繼承家業,只能自尋出路的人。
而且,很顯然,大家選擇的出路,都是相同的。
年輕人到了一起,自然免不得打打鬧鬧。
過了一會,遊徼所的大門被人開啟了。
一個穿著甲冑的軍人,走到了眾人面前。
邵榮和他的夥伴們,連忙安靜下來,並且立刻排出了整齊的隊形,昂首挺胸,爭取將最好的面貌,展現給這位從郡城來的軍人。
這軍人在眾人面前走了幾次,將邵榮等人全部打量了一番,然後才滿意的點點頭。
“聖天子開恩,憐憫爾等邊民,生活不易,無有田宅,為免爾等走上歧途,聖命特許爾等自願前往河套之地屯墾、受訓!”這軍人帶著些傲慢的口吻說道:“事先與爾等說明,這屯墾團,若是入了,就如軍中,一切以軍法從事!”
“每日日出而起,受其軍訓,食後勞作,至夜幕方得歸營,所有人皆需服從軍法和管制!”
“吾要告知爾等,這屯墾團是極苦的,吃不得這個苦的人,現在還可以離開,一旦現在不離開,今後就不許離開了,擅自離開者,視為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