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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零七節 裁決(1)【無聲地飛翔萌主加更4/18】

坐不住了,他微微動了動眼簾,在他左側的一位法家博士立刻就出列拜道:“啟奏陛下,臣兩千石《韓非子》博士鄧偃請奏……”

劉徹轉過頭去,看到此人,連忙道:“公請言之!”

這位鄧博士,雖然在歷史上默默無聞,但,他的弟子之中,卻是有著許多大能。

武帝前中期的多位法家幹吏,都是出於他的門下。

最有名的,莫過於鹹宣。

鄧偃拜道:“臣以為董子所言及所舉大繆也!孔子以為,父為子隱,子為父隱,便是直,那臣敢問,楚君何在?楚法何顧?難道說,為了孝,連忠也不要了嗎?”

他瞪著眼睛,直視著董仲舒,咄咄逼人的說道:“敢問董子,若有人目睹其父,意欲禍亂天下,行竊國之事,此人當如何?”

這立刻就讓董仲舒啞口無言。

這也是親親相隱理論的漏洞所在。

當然,最重要的是,董仲舒的公羊派,本就不太講究什麼親親相隱。

只是礙於孔子,不得不與法家戰之。

見到這情況,穀梁派的一位博士,立刻就出列答道:“鄧子,勿須狡辯,也不必如此玷汙我輩!”

他拜道:“陛下,臣《穀梁春秋》博士王遠可答鄧子此問!”

在得到劉徹許可後,他一揮長袖,對鄧偃說道:“若有人子,目睹其父意欲禍亂天下,行竊國之事,自可自縛其父,閉其家門,阻其惡行……實在不然,還可以大義滅親!周公誅管蔡,孔子稱讚,春秋曰:子從弒君之賊,國之大逆,不可不誅,故曰:大義滅親是也!”

特進元老石奮也出列拜道:“啟奏陛下,臣先祖曾有訓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泆,所自邪也。”

嗯,這石奮的先祖,確實是那位春秋中大義滅親的主人公……

所以他出來刷一波臉,倒也無可厚非。

鄧偃卻是嘿然笑道:“公之言大善!”說著,他就對董仲舒和石奮以及王遠長身一拜,然後,圖窮匕見,問道:“若如曾子,遇其父盜羊,苦主來尋,君等何以對?是大義滅親?還是如孔子一般,坐匿其弟子之罪行,還予以粉飾之?”

這才是儒法兩派幾百年來在一個小小的直躬案上你來我往,大打出手的根本原因——因為這個案子,早就已經不在直躬之案的細節上,甚至不在直躬案本身上了。

因為,這干係到了孔子、曾子以及曾子之父。

這個事情,是這樣的。

大約在數百年前,春秋之時,孔子周遊列國,來到一個叫葉邑的地方。

葉邑的主人,是一個叫葉公計程車大夫,也就是成語葉公好龍的主人翁。

這位葉公自然很有錢,起碼,在春秋時期屬於那種有錢的名人。

而孔子師徒,周遊列國,來到葉邑這個楚國的地盤時,早就窮得響叮噹了。

在這之前,孔子甚至陷於陳蔡之間,窘迫到了,弟子們偷來羊,烤熟後送給孔子,孔子不問來源,接過來就狼吞虎嚥,弟子們偷來衣物,孔子同樣也不問來源,接過來就穿。

而到了葉邑後,孔子師徒雖然沒有這麼窘迫了。

但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某天,一隻羊跑到了曾子的父親曾點的院子裡,自然,這隻可憐的羊被直接開膛破肚,祭了五臟廟。

但不巧,葉公知道了這個事情,於是上門找到孔子。

葉公是個要面子的人,當然不好直接質問:你們偷了我的羊,給我個說法。

他就轉著圈子對孔子說:“我們這裡有個叫直躬的,他爹偷羊,於是將其父舉報……”

孔子自然已經透過曾子(曾參)知道了這個事情,同樣,孔子也是個要臉皮的,哪裡肯讓自己的弟子成為小偷(那樣,他豈非就成為了小偷的師傅?),於是就狡辯道:“在俺們哪裡不是這樣的,父親給兒子隱匿過錯,兒子幫父親遮掩過失,這才是真正的直率坦白,君子之行啊!”

總之,這個故事就是這樣子的。

一切,都只是當時的特殊形式下,一場有關面子之間的紛爭。

但,到了幾百年後的今天,這個事情,就成為了儒法之間的大問題。

甚至,成為儒墨之間百年的口水戰中的一場焦點戰役。

墨翟當年甚至諷刺孔子說: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贏鮑,則偽行以自飾。汙邪詐偽,孰大於此?

意思就是在飢餓困頓之時,不惜妄取以求生,在飽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