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移,三河地區,也開始冒出了類似的跡象。
至少在雒陽,中產家庭(家訾一到十萬)的數量,已經連續三年增長了。
而類似司馬遷這樣的新時代知識分子和年輕人,當然也都共同面臨了這樣一個問題。
他們發現,書上的東西,似乎已經很難解釋這些新出現的變化。
這個局面有點類似於春秋晚期、戰國初年的年輕人在發現了地主階級這個新事物時的思維——似乎挺有意思的啊!
雖然,與春秋晚期,戰國初年一般,大家都不懂這個新變化會帶來一個怎樣的世界?
但,人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嘗試接觸和研究這樣的變化。
唯有劉徹自己,是在興奮之中,帶著恐懼。
因為他知道,未來會出現什麼東西!
此刻,他看著司馬遷年輕稚嫩的臉龐,問道:“那卿可知道,中國是從什麼時候起就厭棄商賈之事的呢?”
劉徹站起身來,望著前方石渠閣的渠道里的潺潺流水,自顧自的感慨道:“春秋之時,賈人遊於列國,出入王宮,以至於有弦高故事,更有陶朱公之典故,孔子有賢弟子端木賜,也是商賈出生,孔子也不以為意……”
事實上,在春秋之時,商賈的地位還頗高。
哪怕到了戰國之時,商人也依舊有著地位。
某些大商人,甚至可以影響一國的內政外交。
譬如,著名的呂不韋,就是這樣的一個豪商。
哪怕是在法家主政的秦國,秦始皇統治下的大秦帝國之中,也有著寡婦清、烏氏倮這樣的被封為封君的大商人。
那麼,商人從什麼時候就變成人人喊打喊殺,淪落為賤籍的賤業?
答案是秦統一天下後,秦始皇與法家的政治家們,無法容忍商賈的存在。
對秦始皇來說,商人流動性大,而且,只要給錢,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幹的。
所以,商人必須死!
而對法家來說,商人這個存在就更噁心了。
自李悝開始,法家就是仇商派。
而且,與光說不練的儒家不同,法家是行動派,而且行動能力爆表。
不過十幾年,法家就透過法律、制度以及刀劍,深刻的改變了整個社會。
司馬遷作為太史令之子,他當然清楚這些歷史沿革。
但他心裡,卻還是不懂,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假如說,仇商是法家和秦做出來的事情,那麼漢室為何會繼承這個制度?為何天下人都不喜歡商人?
但他終究是沒敢問。
劉徹倒是知道為什麼,但他也不會說。
望著司馬遷,劉徹擺擺手,道:“卿去一次龍城罷……五月龍城之會之前,卿到了龍城的話,龍城會告訴愛卿答案的……”
司馬遷聞言點點頭,再拜道:“諾!”
“對了……”劉徹忽然轉身對他道:“愛卿此行,可否幫朕一個忙?”
司馬遷連忙跪下來說道:“請陛下吩咐……”
“朕想編纂一本《水經注》,記錄天下山川河流,敘述古今地理變遷,卿既然想走一次天下,不若替朕開這個頭……所過郡縣,皆查勘河流、山川之向,尋訪故事,錄為書冊,如何?”
劉徹早就想動手,組織國家的力量,對天下進行一次大規模測繪了。
但問題是,這樣的工程,太過於龐大了。
可能耗資也有些大,所以,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但現在,司馬遷既然打算遊歷天下,那借他之手看一看,此事所需要的時間和工作量吧。
司馬遷聞言,卻是高興不已,拜道:“謹從陛下之命!”
《水經注》?這樣的工作,立刻就激起了司馬遷內心深處的雄心和豪情。
“好了,卿自去準備吧……”劉徹笑著拍拍司馬遷的肩膀,然後就在侍衛們的簇擁下離開此地。
司馬遷恭著身子,目送天子離開,然後撓撓頭。
今天的變故,確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而且,有著太多未解之事。
好在,司馬遷雖然年少,但是,他有個好爹和好老師。
特別是他老師司馬季主,曾經走遍天下,見慣了世間善惡,而且學識淵博,幾乎無所不通。
懷揣著內心的疑問,司馬遷回到石渠閣,立刻拜見老師。
跟往常一般,司馬季主此時正在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