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沙身形一閃,從背後緊緊地抱住蘭達。
蘭達仍然有力扭曲身形,臉孔漲紅,“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人類匹夫!放開我!”
周圍的人漠然地看著,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蘭達的激憤並沒有任何吸引人之處,甚至令他們在極度絕望之中,產生一種噁心的睏倦感,一切都快些結束吧,讓他們徹底安靜地離去,永遠不再受這份罪。
剋沙忽然放開手,蘭達劍一般地衝向星拓。剋沙冷冷地聲音在身後響起,“如果你要對一個不能還手的人下手,那麼去吧。”
蘭達驀地定在空中,眼睛瞪得溜圓,嘴唇與雙拳顫抖著。
對面,星拓倒在風華絕世的心君懷中,雙目緊閉,以這一切恍然無知。
剋沙繼續道:“而且,這個人是為了保護我們,獨自一人承受著法陣的打擊力,才受此重傷。如果你認為這樣一個人應該遭到殺戮,那就去吧。”
蘭達悲憤地閉上眼睛,咬牙迴轉身形,嚎哭著:“父親,如果不應由那個人類負責,又是誰使我們落到這般田地,我們又該去找誰復仇!”
剋沙仰天長嘆,“只能說,我們太弱小了,我們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如果我們成功了,那也是因為我們暫時沒有遇到真正地敵手,沒有遇到真正能毀滅我們的主宰。我想今天的這個結局,才是我們應得的。我們就是那些強大地世間主宰手中的棋子,生不知不何而奮鬥,死不知為誰而犧牲。”
剋沙仇恨地目光,盯向斜上方,重重藍光黑紋之後的那一線擎天山柱。在這黑浮域,“主人”們安排了這一切,也許他們此刻正坐在華麗寬敞的宮殿中,看著他們的絕望窘迫的樣子,嘻笑不已。
心君、北侯與遙織則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還可以逃出去,所以心情沒有那樣絕望。但是想到天界的情況,強大的丹皇陰沉的眼神似乎無所不在地盯著他們。他們拼爭了許久,但是現在又即將失去一切勢力基礎,重新回到形單影隻的悽慘境遇,好像離開狼群的獨狼,又要獨自在兇險的曠野中闖蕩,看不到希望何在。也許剋沙說得對,他們最終會被丹皇徹底剿殺,在鋒利的光刃下,徹底化為臣服的泥土。
一個青衣身影躍上幻蓮,劍眉英目,透露出無限傷感,正是因維。他大膽地、深深地注視著心君。前日,心君被笈衡挑去遮面的白紗,露出半盈半枯的面容,因維驚得幾乎魂飛魄散,心君在他心目中原本是極至完美的聖女,但實際卻比妖魔更加恐怖。這個殘酷的事實令因維深受打擊。他一直處於恍惚的狀態中,跟著大軍出征,也心不在焉。但此時處於生命的最後關頭,他似乎清醒了些,躍上幻蓮,他只覺得有些事要做,他要見到最愛的人,但是愛到心君白紗裹身的形象,卻又想到在這輕柔白紗內,那恐懼的形象。他不知他愛的是哪一個,是那個虛構出的神聖天女,還是這個真實的半魔半天的形象,好像有一道巨大的鋒刃切入他的腦海,他的意識被狂暴地撕裂,他“啊”地一聲,抱著頭,跪倒在幻蓮上。
心君無限悲憫地看著因維,卻沒有過去安慰他,卻把懷中的星拓抱得更緊了。
結界光罩駭人地抖動著,轟隆一聲,向內崩塌,藍光流傾進來。
剋沙一伸手,緊緊地攥住蘭達的手。
一道白虹穿越而過,落到幻蓮之上,緊接著,幻蓮光明大作,光潮向外宏擴湧出,將藍光黑紋逼出去,一直到整個陣營的外側,結界竟然重新布成。
這突然的變化令眾人全部驚呆了,周圍的光罩明亮耀眼,竟然比星拓所激出的結界還要雄渾穩定。
心君轉過頭,呆呆地看著身前,一位白髮、白鬚、白衣的老人巍然屹立。
周圍的人也目瞪口呆,不知這剛剛出現的是什麼人。
這位老人根根白髮晶瑩閃爍,在頭頂挽成一個道髻,紅潤的臉頰光滑而透明,如果不是白鬚飄逸,那閃光、清澈的眼神足可令人以為他只是個少年。然而,他的目光又深邃、沉穩,好像宏闊的淵海,偶爾又會掀起無窮的巨浪,使人相信他足有改變整個世界的力量與熱忱。
心君頓時身軀不穩,向前踉蹌了半步,忽地半膝跪倒,聲音顫抖著:“師尊!”
第八冊
→第十五章 … 危巢←
心君像個小孩子似地抱住白髮道人的腿,臉頰埋在道人的白袍之內,柔潤雙肩不斷地抽動,輕聲哽咽,很快斷續的哭場就連成細細的場線,乾涸許久的眼中終於流出淚水,壓抑許久的悲傷隨之盡情傾瀉出來。
北侯與遙織神情又驚又喜,恭敬地下拜,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