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
馬越真的變成大人物了,他從彰山裡攥著柴刀在這個時代劈砍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荊棘血路,從此被人們冠以‘殿下’的稱謂,出入皆要遵循儀仗章法,甚至有了自己的宮殿與陵墓。
高祖曾言,異姓稱王者天下共擊之。
但高皇帝沒想過,真的能被天下公認的王者,蒼天之下又有哪個敢擊?
四世三公還是漢室宗親,沒人鬥得過這個扎著半腦袋羌辮的小蠻子。
他滿足了,不再過問刀兵之事,發下大宏願要讓凡涼國子民安身立命之處,便盡是涼國兵力可照拂之地。
但皇帝不滿足了。
人們不愛看這種豪傑猛士橫空出世最後安於享樂的故事,更喜歡這樣的英雄成為墊腳石。
現在,二十萬兵馬隨著高昂的戰鼓聲向前穩步推進,高聳的雲梯在涼地男兒的肩頭扛著,希律律的馬鳴聲伴著高亢的涼地戰歌在耳畔響起,數以萬計的箭矢離弦飛上潼關城頭,城下的玄甲士卒開始奮力地向潼關奔跑。
天邊的烏雲像極了馬宗那張黝黑卻帶著憨笑的臉龐,俯視著這片他曾經為之奮戰的土地。
馬越終於明白,他想要的並非是那張用庸俗黃色漆過象徵皇權的椅子。
無論是一捆柴,還是一把刀,亦或是一個官位一個名爵,他需要的一直都沒有變過,他一直都是他。
他需要的只是安全感,因為他是個別人依靠的人,為了給他人帶來足夠的安全感,他便要始終為之奮戰,無論是什麼都無法阻止他停下。
當他停下自己的腳步,便會使身旁信服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袍澤他的下屬,失去內心的安全感。
有人說過,安全感就是手中有一把刀,而信任便是將刀給那個人。
馬越接過別人遞來的刀,高高地揚了起來。
“全軍衝鋒,攻下潼關!”
涼地男兒與生俱來的滄桑嗓音,在潼關以西高高唱響。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重疊陣
馬岱無比地希望,他的兄長馬超能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塊紛亂的戰場之上,為他擊敗那幾個威風無敵的猛將。
劉備在這場爭鋒中小勝一把,擊潰了登上黃河南岸的張橫部,並由張翼德在戰場上取走了張橫那顆項上頭顱。但緊接著,傍晚伴著暴雨如注他率著兵馬回營時,馬岱讓他嚐到了慘敗的味道。
大雨洗刷了馬岱屠戮營地中留守部隊的血腥氣息,五營當中留守的兵馬盡數是涼**隊換上了荊州軍的服飾,有些人身上的甲冑還帶著刀砍碎開的裂紋,但天色本就陰沉,再伴著暴雨帶一身疲憊的將軍們誰會在意這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情?
可人們往往因為無傷大雅的小事情而付出傷及根本的大代價。
當五營將軍回還自己的營地,劉備也督領著兵馬步入自己的中軍大營時,他突然發現營地中計程車兵比他留守的人馬多了許多。
他見到為他牽馬計程車卒慢慢在兜鍪扣上斗笠。
正當他停了馬匹想要發問時,喊殺聲在耳畔轟然炸響,那個羌地漢子操著一口的涼州土語一聲暴喝,從背後一刀劈了過來。
如果不是劉備半生戎馬擁有極高的廝殺經驗,如果不是劉備在感覺到營地中人數多了一些而心生驚醒……這一刀劉玄德便交代了。
鋒利的環刀擦著劉備的脖頸劈了下去,砍碎了兩襠鎧之上的肩甲,死死地卡在劉備的肩骨上。
鮮血猛地炸了出來,又被天降暴雨打落在原地。
“殺!”
這就像個可怕的引子,原本與疲憊的出征士卒談笑風生的守營士卒扣上斗笠後突然一個個都變了臉,抽刀便砍,取矛便刺。
“殺!”
受傷的劉備猛地向前撲倒,環刀拉著傷口帶來的劇痛簡直要他昏過去,渾身撲倒在泥濘的土地上,回過頭便見那涼州漢子環刀舉過頭頂,正要一刀劈下結果了劉荊州的性命。
就在這時,兩面三尖刀透體而過,戴著斗笠的涼州士卒屍身緩緩倒下,那雙不甘的眼睛還兀自瞪著,身後露出紀靈那張臉。
“使君,營中以亂,某護著您先殺出去!”紀靈操持著長刀在營中左衝右突,劉備捂著肩膀快步跟隨在後,連聲喊道:“何儀、劉闢何在!”
隨著劉備的呼喚,營中兩聲暴喝,一身是血的劉闢方才迎面劈開一名豫州士卒,快步朝著這邊奔跑而來;另一頭的何儀則跨坐馬上揮舞長矛接連掃開攔路士卒,率數名荊州士卒迎著劉備趕來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