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行禮了,你們這是要……外遷?”
馬越外遷二字一說出口,這一家人便猛地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一般,猛地一激靈,眼睛瞪大了看著馬越,生怕他抽出腰間的佩刀。
外遷,無異於外逃!
一家人震怖地說不出話來,馬越嘆氣,百姓怎麼了,為何要如此地害怕官吏。“你們打算去哪裡?涼州現在還有叛軍,隴關的道路封鎖了,幷州不是這個方向,你們是要去漢中吧。”
男人滿面灰敗地點頭,垂頭喪氣地模樣讓馬越心酸,健壯的男子頭上梳著武髻,如果不是折了腿憑著把子力氣這天下哪裡去不得?如今卻要躺在板車上讓自己的女人推著行走。
“漢中的關卡不通,橫絕著秦川,秦嶺有六道,識圖者尚十不得過一……你們,認路嗎?”
說道這裡,馬越的語氣已不復強硬,反而有些悲憫,“回去吧,留在家鄉,這裡是大漢最富庶的三輔,局面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像從前一樣。”
女人努努嘴,眼中便蒙上了霧氣,張嘴卻是一陣哽咽,半晌才說道:“郎君,不是我們要外逃,若還有活路,誰願背井離鄉?”說著女人便哭了出來,抽噎地說道:“男人去涼州打仗,回來沒了腿,家裡沒生計,朝廷賞下十五畝田地,到俺家才三畝,可三畝也被人強購了去,再住在這就連牛都保不住了,郎君,您就放俺們走吧……”
“袍澤們,都是這樣嗎?”馬越青著臉從牙縫裡呲出一句對男人問道,心頭泛起對貪汙官吏的恨意,十二畝田地,他媽的那些人就缺這十二畝田地嗎?男人在戰場上作戰勇敢丟了腿,回家朝廷的封賞卻被剋扣到五分之一……
男人閉著眼睛,輕輕點頭。
“不要走了。”馬越注視著男人的眼睛說道:“為大漢英勇作戰的好漢子不該背井離鄉,回去吧,告訴你的袍澤們,等在家裡,等我的訊息,我是馬越,新任京兆尹。”
京兆尹,那是多大的官職!
“您是府君!”男人驚呆了,翻身就想行禮,卻被馬越牢牢按在板車上。馬越說道:“我也是上過戰場的,給我兩個月時間,這事我給你們做主,在家裡等我的訊息吧。”
“該你們的封賞,一絲一毫都不會少,那些貪官汙吏吞下去多少我會讓他們吐出來更多!”
男人驚呆了,“府……府君,您說的是真的嗎?”
馬越點頭認真的說道:“我向你保證,向所有與你一起在北疆拼殺的袍澤保證,馬越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還京兆尹清明!”
男人看著馬越擲地有聲的承諾嘴巴努努地說不出話來,拖著殘腿翻身拱手,以頭拜在排車板上發出砰地一聲。“府君高義草民銘感五內!”
“京兆尹百姓受苦,將士受辱,是我的罪過啊!”
馬越對拜,將男人扶起,親自推著板車牽著耕牛帶著一家七口人向回走著,他說道:“你回去告訴百姓們,但凡郡中有官員不法、豪強欺民之事,便可往長安京兆府告訴我知道,我會為你們伸冤,但是斷不要再私自外遷了,被抓到是要戍邊的!就算不被抓也難走過秦川六道,百姓有什麼困難都能來找我,若是路途遙遠,每旬我會巡視京兆,就算沒證據我也可以去調查。”
“嗯……嗯……”
男人和婦人已經感激地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他們從未想過京兆尹這樣的兩千石會在這樣的一個下午出現在官道上,更想不到會親自幫助他們!
推行至車駕旁,早就跟在一旁的孫偉急忙下馬將耕牛身上的拉車架搭在馬上,從馬越手裡搶過板車推在手裡,“府君,我去吧。”
馬越點頭,拍了拍手掌說道:“你將這位兄長一家送到然後直接回長安吧。”說著馬越轉頭對板車上的斷腿男人點頭,男子再度下拜,這才被孫偉護送著離去。
張溫看著馬越做這一切,作為京兆尹的直屬上司,馬越居然在他問話的時候直接走掉,讓他面子上抹不開,眯著眼睛打量著馬越,一言不發。
馬越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目送著孫偉的身影漸行漸遠,對張溫拱手說道:“請校尉大人見諒,方才馬三一時心急……”
張溫擺手,老將之餘威尤甚,看了馬越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個馬越,跟那個董卓,太像了。無關與這副雄武的皮囊,那一身京兆官服都遮不住的豪傑之氣,行事放肆卻為百姓推車……張溫深吸了口氣,他已經年過半百,按道理早該心態平和,可卻仍舊看不慣若董卓馬越之流。頓了半晌,開口說道:“蓋元固的涼州刺史,老夫聽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