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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鳴鏑不好造次,用指背略擦了兩下便放下手去,見她眼前紅紅,面容悽楚,不知怎的竟有些不忍,“其實你笑的時候更好看,不必非得勉強自己。”
郭暖還沒從方才的情緒緩過來,明明是他提出的建議,卻反過來怪她,再說,瞧他的表情,明明就很有作用呢。
於是忿忿道:“連你見了都如此,更不用說陛下了,可見還得多練。”
如果皇帝喜歡明媚嬌俏的女子,那她大可以保持本性;然而皇帝明擺著對這款不大來電,那她就得照他的口味去調整,多學著楚楚可憐些。
為了後位,再多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陸鳴鏑沉默下來,心情複雜難言。兩人最初的偶遇是場意外,而他後來時常帶著面具來湖邊守株待兔,則有著另一層隱秘的渴盼:或許終究有那麼一個人,不因為相貌、權勢或身份而來接近他,這樣的女子,才是他心之所向。
但事實證明他想得太簡單了。
郭暖這會子已對著湖面,小心翼翼地將淚痕拭去,只是妝容可不能恢復如初了,胭脂水粉糊成一團,像只花臉貓般。
一眼瞥見他在那裡出神,並不因她這副模樣發笑,郭暖自個兒卻忍不住打趣起來,“不是說好的麼?你幫我陪練,等來日我當上皇后了,再助你平步青雲,怎麼,這會子竟想反悔,難不成,你竟對本姑娘有意?”
知道他不敢肖想,郭暖才放心地說這句話——對方很應該清楚,他們之間是絕無可能的。
然而她低估了這人勇氣,那張不帶情緒的臉龐靜靜看著她,“若我是說,姑娘又該如何?”
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郭暖驟然慌亂,結結巴巴起身,“我……我該走了!”
一腳踢翻身邊烤爐,連上頭正煎著的燻魚都不顧了。
採青迅速為自家小姐罩上披肩,又狠狠瞪了這人兩眼,主僕倆匆匆離去。
陸鳴鏑木然看著眼前漸漸熄滅的火堆,良久之後,才從裡頭拎出一條頭尾都燒焦了的魚骨來,還沾了不少的草木灰。
輕輕咬上一口,好鹹,幾乎令他以為在品嚐方才落下的眼淚——可惜她眶中的淚水並非為他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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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郭暖簡直跟只沒頭蒼蠅似的,若非採青及時將她攙住,好幾回險些撞到樹上。
她覺得自己真是識人不清,他怎麼敢?他怎麼敢!
更令她懊喪的是自己當時的表現,她本應該立刻出言痛斥,罵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為何第一反應不是反駁、而是逃走呢?
豈不說明她也心虛?
採青見她這副緊張模樣,自個兒也跟著焦頭爛額起來,勉強勸道:“姑娘,無礙的,咱們以後莫見他就是了,只當不認識此人。”
心裡亦有些失悔,怎麼早早沒察覺出端倪來?
採青多少看過幾折《西廂》《牡丹》,很知道男女之情一旦發動,往往便如天雷勾動地火,有時候一個眼神便能成事。
只是這商陸看似老實,背地裡竟這等齷齪,小姐哪是他能高攀得起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兩。
如今正是選皇后的關口,可不能有何失閃,萬一被有心人瞧去可不妙了。採青打定主意,一定要牢牢守衛自家小姐的安全,決不能讓登徒子奸謀得逞。
這一晚郭暖睡得不太安穩,夜裡還發了點微熱,連郭太后都被驚動,起身前來探視。及至聽說只是著了點風寒,方才安心,又怒視著採青諸人,“你們是怎麼照顧的?明知道阿暖身子嬌弱,吹不得風,還引她去外頭閒逛,但凡有個失閃,哀家斷不輕縱!”
郭暖有氣無力地道:“姑母,您別責怪她們,是我自己不小心。”
郭太后摸了摸她額頭,掌心膩著一層細汗,亦覺可憐得緊,“都怨哀家,不該這樣逼你,好孩子,你且安心養著身子,不必著急,朝裡的事有你爹呢。”
這意思是要聯絡朝臣給皇帝施壓,助她封后。
郭暖本應該激動的,但此時卻提不起勁來,只能勉強道:“謝姑母憐恤。”
拿被子蒙著頭,心情無端怔忪起來,有生以來,這還是頭一個敢直截對她表白的男子,儘管他們的出身天壤之別,他倒是有膽量吐露心聲。
如果他長得再好看些,門第再高華些,她或許會將他納入考慮的範疇。可是一段註定無果的緣分,根本就不必開始。
郭暖決心好好冷一冷他,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