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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部分

床上,冰涼的雙腳被放到被子裡終於變暖了;直到她也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楚眼前的人,她的思維彷彿停止了。

她只是喃喃的念道:

“阿虞。”

“我在。”每一次,他都這樣回應。

她無論是睡夢裡、還是現在醒來,嘴裡一句句的確認,如同多年以前她在南郡那一場噩夢中的輕喚。驚惶,不安,害怕一切為虛幻的絕望,毫不隱藏的流瀉了出來。

連澤虞忍不住眼角微溼。

他不時用手拂拭她的頭髮,不時拍著她的手,摩挲著她的臉龐,用這樣的極緊密的、肌膚接觸的方式讓她感受他的存在。

他攬過她,讓她依靠在身後的大迎枕上,可她身軀僵硬,絲毫也不曾放鬆過。

他心中嘆息,從袖中掏出藥來,拉過她的手,輕輕的塗抹著。

她的手心已經磨破了,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麼驚險,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剎那,她的手仍是緊緊的纏在絲韁上,人一墜下,勒的那匹馬前蹄高舉,便要向前狂奔!

若不是阿深送了藥以後一直看著她上船,看到了她搶馬北迴的一幕,若不是阿深拼死拼活的趕到……

連澤虞抬頭,再度對上商雪袖的目光,他移開了雙眼,看著她的雙腿。

她的雙腿內側全都磨破了,血染紅了褻褲,又粘黏在一起,可是為她撕扯開清理上藥的時候,她也不曾喊過疼,她唯一說的一個詞,就是“阿虞”。

他開了口,道:“阿袖,我叫醫女來幫你上藥。”

他起了身,衣襟卻被商雪袖攥在手裡。

他不敢抽出,不捨得抽出,甚至也不捨得解釋什麼。

連澤虞終於再也無法平靜,他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哽咽道:“阿袖。”

千言萬語,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等了漫長歲月,盼來的一場重逢,竟然只讓他想要逃避開來。

他比她更害怕。

她怕他的死亡。

而他怕,怕他即使活著,在她得知真相的時候,眼裡、心裡也再沒有他的存在,那樣他會生不如死。

所以有開門後那一剎那,他的躲避。

所以有情不自禁又小心翼翼的碰觸。

他的嗓子微哽,重新坐回床上,啞聲道:“阿袖,你的手莫要這樣用力,小心傷重。”

他覺出商雪袖手上的力氣小了些,才慢慢的將衣襟抽出。

只是商雪袖的手並不老實,似乎一定要抓著些什麼才放心,他握著她的手腕,道:“阿袖,且忍一會兒,不然剛塗的藥就蹭掉了。”

他至今想起他在大雨的冷宮廢墟中,看到屍骨的一幕,心仍是痛不可當的。

哪怕後來得知她還在這個世上,可那種痛已經成了他根深蒂固的記憶,他萬萬不想讓他的阿袖也體味那樣的滋味之萬一。

“你來找我,我很高興。可是,我……我哪裡值得你回來找呢?若是有個萬一,”連澤虞道:“阿袖,你知道什麼比失去更痛苦麼……失而復得以後……又復失去……所以我真的很怕……”

所以他等不得了。

七年裡,他從不敢掉以輕心,天南海北,他有多麼怕,在某個他顧及不到的地方,傳來她的凶信。

他想,他再也無法做個合格的帝王了。

從七年前的那次別離,他就在著手安排各種事務,包括為她調理身體,包括要確保她安然無恙,包括……怎樣才能離開那個位置。

天色微明。

他靜靜的講,她靜靜的聽。

直到這次春茂社和她齊齊被點了名。

他突然意識到,她的全部都是他想要保護的。

不只是安然無恙,無驚無險,還有她想要做的事,她追逐的夢,她的自由自在……她只要在宮裡露了面,亦或者是終於有人捅破了出來……

她那麼辛苦重新建立的名聲,包括她為梨園這一行所做的努力,就全毀了。

世人並沒有那麼寬厚,他們會把她罵到泥土裡。

多年前,他以為帝王萬能,結果事情走到了他無法控制甚至無法插手的地步,已經讓他悔恨終身。

這樣的教訓一次就夠了,他不能拿她來賭。

只要他還在這個帝位上,只要他還忘記不了她,就會有人千方百計的因為他的不能遺忘去傷害她。

他才是危害她生命的根源。

所以,本來應該再晚兩年、等太子到十二歲時才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