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幫?少幫主?保羅頓時腦子便轉開了,上面說話的人嗓音雖然不大。卻是中氣十足,嗓音渾厚且不散。想是內力修為非常可觀,難道便是那個淮陽幫少幫主柳天風?
奇怪的是,陳季常聽見那人說話,不知道怎麼,居然縮了縮脖子,一拉保羅低聲說:“陳大哥,咱們還是算了。走罷!”
“怎麼算了?”王圭怒氣衝衝,“朗朗乾坤,還沒了王法了!算那漢子知趣,不然踏平他淮陽幫。”
樓上一干淮陽幫弟子聞言又要翻臉,剛才那聲音又幹咳了一聲,頓時個個又老實了,想來那少幫主馭下手段極為厲害,個個哼著氣兒再也不瞧樓下了。
“幾位公子。”那迎客的少女甜甜一笑。“江湖本就這樣,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幾位不是就想見識江湖故事麼,為何不裡面坐呢?難道……讀書人就那麼一點兒膽子?”
看她笑得狡獪,保羅明知對方是激將法。可陳季常和王圭到底不如保羅爺臉皮厚,當下一梗脖子,抬腳就往裡面走去,那少女一笑,快步走到前頭領路,保羅揉了揉鼻子,跟了上去。
到得裡面,陳小弟從腰間摸了錢出來塞給那領路的少女,接著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少女一笑。領他們在二樓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了。那位置倒是好,能看見外面。外面卻看不見裡面。
看保羅和王圭奇怪,陳小弟一笑,“咱們省得去四樓看那幾個潑才無賴,恁掉我等身價兒。”說著便對領路少女說:“這位姐姐,久聞芍藥花仙藍田玉的大名,不知能否……”
少女噗哧一笑,“想見青煙姐姐哪兒那麼容易的,幾位公子,這一二兩進也就喝個酒,聽個小曲兒,三四兩進乃是賭坊,再後面三進才是七位金花見客的地方,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說見就見的,樓上那位淮陽幫少幫主可不也在第一進喝喝酒。”
陳季常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王圭也是不知所措,保羅暗自咂舌,這天女散花樓規模不小哇!當真是吃喝嫖賭一條龍服務。
他不比陳小弟和王小弟都是歡場初哥,當真便如元朝關漢卿曲子裡面寫的“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當下拋了一片薄薄的金葉子出來,露出那招牌笑容,滿口兒潔白的牙齒,“如此,請這位姐姐通融則個,請你們這兒的大娘出來說話。”
他豪爽的出手讓那個見慣市面的少女也嚇一跳,尤其那笑得滿面春風的,當真如高中狀元郎騎馬遊街那般風采,頓時紅暈了雙頰,低聲說了一句幾位公子請稍等,便匆匆離開。
不一忽兒,一個半老徐娘窈窈嫋嫋走了過來,臉上脂粉厚得讓王陳兩位不忍仔細看,保羅卻瞧出了對方眼神中一絲兒疑惑和說不出的一股子味道。
這位老鴇一口江南官話,嗓音沙啞,卻帶著一股子獨特的磁性魅力,一聽她說話,頓時忘記了她那張脂粉滿蓋的臉蛋,“三位公子,妾身‘穿牆花’師九娘。”
“九娘請了。”保羅起身一個肥諾,“小生白少保,自東京而來,慕柳青煙姑娘歌神的大名,想請九娘通融,瞧瞧這藍田日暖玉生煙到底是如何一番光景。”他又祭出了假名兒。
那師九娘掩口笑,臉上脂粉一陣陣撲哧撲哧往下掉,“白公子,咱們散花樓有散花樓的規矩……”
保羅不容她說完便打斷了她,“小生也嚐遍歷東京風月,和那火焰歌神梅忒麗尤善,實在好奇這兩位歌神若是比較一番會怎樣。”
東京四花魁雖然散了,可新一撥的花魁剛出頭名聲不響,尤其過去資訊不發達,比較起來,自然還是火焰歌神的名號比較震得住場子,師九娘一怔後笑道:“原來白公子還是風月聖手,何不到後面坐呢?”大凡名妓,幾乎都深藏閨閣,不是說見就見的。等個十天半月才能跟名妓喝一杯茶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九娘此言差矣!”保羅爺侃侃而談,王圭和陳季常完全成了看客,“這窗外西湖如此美景,所謂天下西湖三十六,輕舟過處是揚州,美景若是獨賞,又有什麼樂趣?天籟之音若是小生一個人聽。豈不是煞風景,小生什麼都肯做。唯獨這焚琴煮鶴煞風景的事情萬萬不肯做。”
他的話裡面隱隱便說,天下西湖三十六嘛,西湖和西湖之間也是要比較比較的,躲在自家樓上稱歌神算什麼本事。
好利一張嘴兒,師九娘頓時覺得這年輕人不簡單,略一躊躇,轉顏一笑。“如此,公子稍待,妾身這便把青煙帶來。”
看她離去,王圭和陳季常打心眼裡面佩服,忍不住對他挑大拇指,幾句話就讓人家臺柱小姐出臺,這本事,不佩服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