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不正常,但又很正常,當生存成為第一需求,人類就是會說話的野獸,不值得意外。
青壯前排,老弱在後,等到大家排好亂糟糟的陣勢看清來者,全都傻了眼。
父子二人,模樣好看到沒法子說,關鍵是乾淨,而且從容。
他們不像捱過餓的人,臉上一絲驚恐緊張的樣子都沒有,至於流民……假如流民活成這樣,相信人人都願意做。
神情上看,那個像父親的人面目和煦,望著周圍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寨民,微笑著和每個人打招呼,不用嘴,只用眼。他的目光溫和,眼神並無太多憐憫,而是帶著濃濃鼓勵味道。周圍無論男女,老弱、病者還是那些經常廝殺透出兇狠的人,與之對視便覺雲開霧散,止不住有些羞愧。
那種感覺真的很奇怪,就好像有人貼著耳邊,用溫暖的聲音對著自己說:你乾的不錯,但可以做到更好。
相比父親,那個男孩更加顯眼。他太驕傲了,驕傲到不需要身高、力量襯托,僅僅看一眼他的臉,心裡便有一種想要叩拜的慾望,難以遏制……當時當下不似往常,假如沒有這場大劫洗禮,男童出現的那個瞬間,周圍肯定跪倒一片,絕無例外。
很快,每個人心裡都意識到,眼前和對父子不是本地人,絕無可能!
那麼,他們是誰?從哪裡來?來此作甚?是不是世間還有樂土,就像記憶中的家園那樣?
他們是不是從那裡派出來,拯救大家的使者?
疑惑、迷茫、驚恐、期盼,內心之複雜無需形容,很快有年長老者站出來,帶領幾名壯年男子迎上前去詢問,神情敬畏,透著警惕。
“我是醫者,流浪到此地。”
十三郎的回答異常簡短,說話時輕輕拍了拍得福的頭。
“這是我兒子。”
此前曾被拒絕的舉動,得福微微皺眉,沒像上次那樣做。
……
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形,醫者是誰都不會拒絕的那類人。當時當下,失去天道庇護、身體素質遠不如從前、且久經磨難的人們更加需要,憑藉初遇時給大家帶來的震撼,十三郎隨意挑選幾名需要救治的物件,第一時間向大家證明:他非但是醫者,且相當高明。
值得一提的是,十三郎救人並未用到仙家手段,而是就地取材,現取現用,當著所有人的面。當然這個說法有失公允,取材本身就是技術活,擁有強橫神識的他能一眼看透藥草本質,凡人想學的話,必須經過千百次磨礪才能做到。
於是乎,父子兩個在這個原本絕無可能接納外人的地方立了足,簡單而直接。
對這種明顯帶有“作弊”的舉動,得福顯得很大度,只要十三郎不用法術直接改變寨民體質,其餘一概不管。他是天道,一眼看透凡俗的身體與內心;他知道這些人完了,生存意志早已崩塌,活著只是苟延殘喘,滅絕並不遙遠。
這麼點時間,得福不在乎,心裡想“這樣成全父子之義。”未嘗不是一種選擇。
想法不錯,現實殘酷,僅僅三個月時間,得福親眼目睹一場不可能發生的奇蹟。
……
被接納、準確講是被允許居住後,十三郎沒要任何人幫忙,依舊現取現用搭建房屋,開始認真生活。
他像真正的凡人那樣勞作耕耘……是真的耕耘。
地方有的是,十三郎首先選了幾塊土地,劃線分割做好規劃,引水溝渠等等一概親手打理,之後四處收集種子……這個事情很難,不過難不住十三郎。他畢竟是修士,無論大山深處還是深河之底,只要這片土地上還有殘留,總能找出來。
建屋、畫地、耕耘、下種,這些事情看似繁瑣,實則並未耽擱多少時光,十三郎主業是尋找馬上可以拿來吃的食物,為自己,也為了那些飢腸轆轆的寨民。
不同於得福所想,十三郎並未大包大攬,每次出門,他帶回來的食物、包括獵物很有限,絕大部分留給自己,多餘才會分給寨民,數量不多,且堅決拒絕那些貪婪的人,與那些不乾淨的手。
攔水成漏,織網捕魚,製作工具上山捕獵,四處尋找可食用的野菜、果實、昆蟲甚至螞蟻,但是一定要保留種子,找個合適的地方種下來。
一舉一動皆在周圍人的視線,寨民很快意識到,這位父親不但擁有高明醫術,還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力量,豐富到不能更豐富的經驗。
更重要的是,他有不容置疑的狠辣與決然。
有人蠻橫,試圖以武力威脅強迫;有人奸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