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脊樑可能已經斷了,也就是說他即使活了下來也只能躺在床上,一輩子。
祈福殿出了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難辭其咎。朝中大臣們見到皇上的情況之後馬上對我進行了圍攻,有的指責我翫忽職守,有的甚至直接說我是爆炸事件的主謀。我沒有反駁,沒有爭辯,我在等著皇上來親自裁定對我的判決。
皇上終於徹底清醒了,而他再次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鳳儀的情況,在得知她平安之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第二句話,便是要見雲衣。
“靜言哥哥,我來看你,不是送你。”我很想保持最從容的微笑,可眼淚卻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一樣的,都一樣。”靜言哥哥放下了手,輕咳了聲,嘴角立刻湧出一口鮮血。
“啊。”我輕呼一聲,立刻趕上前俯身用帕子拭去了那血輕聲說著:“靜言哥哥,你要不要先休息,雲衣就在外頭候著,等您好些了再進來就是。”
靜言哥哥卻又強自笑了笑:“等我好些了,恐怕難了,本來我便是要見你,剛剛聽了蕭太傅的話,就更是要抓緊時辰了。”
“爹的話?”我回頭看著父親,他一臉的悲慼,臉上竟已是老淚縱橫。
難道靜言哥哥真的不行了?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手臂上的胎記忽然痛起來。
“雲衣,我想趁著還有力氣,告訴你一件事情。”靜言哥哥輕聲說著,眼睛卻恍惚的看向窗外,臉上帶著微笑,像是在講著一個尋常的故事。
“大殿倒下來的時候,鳳儀就在我身邊,那一刻我沒有什麼猶豫,好像是本能的把她護在我的身下。我和她被困在廢墟里一整晚,都很痛,暈過去又醒過來,醒過來再暈過去。我們以為彼此會在那樣的黑暗中死去,所以,在清醒的時候就斷斷續續說了很多的話,彷彿將這麼多年一直藏在心裡的東西全部說了出來。其實她早就察覺到我對你是不同的,早就明白我這個皇上當的是多麼小心翼翼,她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可她卻什麼都沒有抱怨,只是本本份份的盡著一個妻子的義務,默默的在我身邊,默默的承受著我的一切懷疑,一切試探,一切嫉妒……
我的一生,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抱怨。抱怨父皇的失德、抱怨母后的殘忍、抱怨大臣們的不忠。我甚至還在心裡抱怨鳳儀,怨她為什麼不能像你一樣真實,像你一樣坦白。可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根本沒明白,根本沒懂鳳儀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她……也是真實的……只是她表達真實的方式和你不同而已,可我竟然那樣的誤會了她。
我何德何能,竟會有如此一個女人這樣的愛著我。我何德何能,竟會擁有大明這樣一個國家。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有那麼多抱怨的時間,我為什麼沒有全心全意的去珍惜這一切。
雲衣,其實也就是我護住她的那一剎那,我終於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歡她,我的妻,你的姐姐,這個不論我是皇上還是階下囚都會陪伴我一輩子的女人。
從小她就一直在我身邊,我早就知道了自己會娶她,所以在大婚的時候,我才會沒有突如其來得到的喜悅,我習慣了她安靜的存在,習慣到幾乎變成了忽視。我一直以為自己想要的是極致,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我多珍惜與她之間平平淡淡、從從容容。
鳳儀,她是我的妻子,她還懷著我的骨血,雲衣,若是她活了下來,請幫我照顧她。若是,若是她隨我去了,請把我們葬在一起……”靜言哥哥費力的說著,嘴角的鮮血間隔一會兒便湧出一些,我流著淚聆聽著,用力的點頭。
“靜言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愛姐姐,姐姐還懷了你的孩子,所以你得活下去,你得照顧她們。”我哽咽輕聲說。
“我很想照顧她們,可是我沒有力氣了,雲衣,我沒有力氣了。”靜言哥哥輕輕搖了搖頭,看向爹:“蕭太傅,謝謝你告訴了我真相,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雲衣,我雖是皇上,可我寧願你喊我一聲哥哥。”
“靜言哥哥,我一直是你妹妹,先別說這些了好嗎?”我勸阻著他的話,只想讓他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蕭若衡,去……去請所有的……所有的大臣們進來。”靜言哥哥沒有理會我的話,斷斷續續的對哥哥說著,他的體力越來越不支了,可眼睛卻格外的閃起亮光,就像是,就像是流星在劃過夜空時,最後的,也是最閃亮的那一剎那光芒。
一直沒有說話的蕭若衡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方才候在外面的文武百官迅速的湧了進來,嘴裡都嚷嚷著“皇上”“皇上”,空氣中瀰漫的全是或真或假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