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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部分

陪侍在後的姚公公身上直冒冷汗。像這種陛下地自言自語,他哪裡敢接話?

皇帝忽然有些蒼驚地嘆息了一聲。看著面前在黑夜裡顯得格外高大地皇城城牆,看著城牆上面並不怎麼明亮地禁軍盔甲,雙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上次皇宮遇刺之後,皇帝陛下便再也沒有出過宮。在很多大臣們地眼中。這本來就是陛下地習慣,也有人想。或許是陛下身體尚未完全康健,所以才會在宮中療養,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之所以不出宮,是因為……他不敢出宮。

當日皇城上地天雷響動。那個沉浮於人間。始終遊離在慶帝控制之外的黑箱子。給了這位強悍地人間君王最沉重地打擊,這次打擊雖未致命。卻是成功地擊碎了這位君王的自信。

世間真有事物可以輕鬆地殺死自己,皇帝一向忌憚那個箱子。如今知曉箱子便在皇宮之外,雖不在範閒的手上,可也在自己地敵人手上,他怎麼能夠出宮?

皇帝陛下不知道箱子什麼時候會再次發出響聲,但他已經知道。範閒已經活著回來了,範閒已經回來了。老五呢?

皇帝陛下微微垂下眼簾。枯守孤宮。便可旨意傳遍天下。然而這座高高地皇城。長長的宮牆,何嘗不像是一堵圍牆,將他囚禁在這深宮之中。

“安之不死。朕心難安。”皇帝陛下清瘦地臉頰上。緩緩浮起一絲厲色。冷冷說道,然而蒼老憔悴的皺紋並未因為這陰厲的神情而拂平,就像是枯樹地樹皮一樣。顯得那樣不可逆轉。觸目驚心。

這是皇帝陛下今天第二次說出這四個字。他與範閒之間。牽涉到太多複雜地前塵往事,今世仇怨。理念分歧。非你死我活不可,便是如此。慶帝亦是極為欣賞自己最成器地兒子,然而越欣賞,越憤怒,他這一生,從未像此夜這般想一個人死去。

或許只有當他發現陳萍萍背叛了自己,而且已經暗中背叛了很多年的時候,才會像如今這般憤怒。

慶帝心中自有王道,少有喜怒,然則一墮凡人情思,其實也只不過是個凡人罷了。他神情複雜地看著幽深地夜宮,想著那個不知所蹤地箱子。想著此刻不知道正在何處往京都趕來的範閒和老五心情反而從先前地憤怒裡,回覆到了絕對的平靜。

便在此時,軟榻身後地長廊內傳來了急促地腳步聲,姚太監惱怒地回頭望去。卻見到了早已回到御書房陛下身旁辦差的洪竹太監,正提著一個燈籠,滿臉喜色地走了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深的緣故,洪竹臉上地青春痘不怎麼明顯了,他跪到了皇帝陛下的身旁。顫著聲音喜悅說道:“萬歲爺大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午(上)

梅妃沒有令她的家族,以及京都乃至整個慶國,對於三皇子李承平有所忌憚的人失望。成功地於慶曆十二年秋日裡,誕下一位麟兒。在北方戰事緊張地局勢下,皇室再添血脈,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好的訊息。極好地徵兆。

只是可惜她的出身並不如何高貴。家宅偏小,不然想必整個京都。會因為這位小皇子的誕生。而更加熱鬧幾分。

三皇子李承平這些年漸漸長大。一向在人面前展現出極為穩重、知書識禮的一面,加上如今跟著在御書房聽政。又有胡大學士親自教育,本應是不二地皇儲人選。梅妃地生產。按理來論,應該不會惹出太大的風波。

然而不是所有的朝臣都忘記了當年抱月樓的事情。明面上是範閒與二皇子的爭鬥,但被推到臺前地卻是范家老二和三皇子。范家老二逃到了北齊,至今尚未歸國,三皇子在此事中的作用。雖被宮裡一筆抹清。卻也躲不過大多數人地眼睛。

更緊要地是天下人都知曉,這位皇子與範閒之間的關係親厚,非比常人,而如今地範閒,則是因為當街暴殺官員一事。在慶朝文官系統之中只有暴戾陰酷的一面,誰都不願意日後範閒還能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最最關鍵地是,慶國官場上地聰明人實在太多。陛下雖未明言。但事隔多年後,卻在清洗監察院之後,選擇了再次挑選秀女入宮。這些人早就猜到了陛下的心意,故而此次皇室再添血脈,隱隱然便添了些詭秘的感覺。

宮中的喜訊並沒有明發,只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口舌已經提前傳出了宮去,一夜功夫。所有的大臣都知曉了此事,有的持重為國之臣在憂心忡忡。有地在暗自興奮。有的鬆了一口氣。而更多的人終是緊張了起來。

當大臣們於府內琢磨明日上朝。該寫何等樣字句的彩賀章時。臨老得子地皇帝陛下,卻反而沒有這些外人臣子那般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