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輕聲道:“估計不是正經人。”偷偷摸摸賣古董的人,比正經賣古董的人多,文夫人有這個鋪子,也知道一些。
要麼是家裡首飾偷出來賣,這個不敢正大光明見人;要麼是盜墓的賣贓的,更是鬼魅。
前朝皇后的首飾拿出來,是丟的是從墓中弄出來,都不敢確定。
沒過多久,那個人歡天喜地出來,掌櫃的和夥計面面相覷,輕聲道:“郭家要了。”對面郭家的大牌子“重金禮聘熟悉行當的掌櫃和夥計”還在,文夫人輕咬嘴唇,差一點兒咬出血。
她想要的時候,郭家也要了。手一揮:“去告訴老爺,把這個人弄來。”文老爺是京中巡捕的一個官兒,到晚上把這個人抓回府中。
因為牽涉到往宮中送東西,文夫人夫妻全在,隔著屏風聽這個人:“哪裡來的東西?一定是個賊!”
“不是的!我是夜市上做生意的,有人主動來賣給我,說好銀子分我一成!”這個人更理直氣壯,再問他:“那你幹嘛鬼鬼祟祟?”這個人更有底氣:“這是前朝宮中首飾,我一眼就認得出來,這種首飾要麼是偷要麼是盜,我難道大街上吆喝著賣?”
他推得乾乾淨淨,又打聽到他身份的確是在夜市上淘弄古董的人,拿他沒有辦法。為著宮中的姑奶奶們進妃位,文夫人夫妻商議一下:“讓他再取古董來,不必一定是首飾!別人送首飾,我們也送首飾,並不香甜!”
可又不相信他:“派個管家跟去,有多少取了來!”那個人還不答應:“來個老成懂行的,和我交易的人鬼精,要是東西不好,你們看走了眼,不要尋我晦氣。”又命掌櫃的和他去!
一連看了三天,不見有人。掌櫃的熬夜就精力不濟,大白天的在鋪子後面睡覺。文夫人心裡急,她中間見過黃夫人一回,全是得意。
又不知聽來的風聲,說貴妃很中意前朝宮中的東西。她急得自己往鋪子裡來,多少是有些盼望。
盼來盼去盼不到,這一天下起小雪。夥計們正在籠火盆烤暖兒,文夫人的車過來,沉著臉不見掌櫃的,問道:“去了哪裡?”
“才剛有人約他去看東西,是個破落子弟,人家不肯出門,一定要上門去看,說出門賣當丟人。”夥計們回過,文夫人不言語。她的鋪子裡原本只守攤兒,是為著這前朝的古董,掌櫃的不得不出門。
這前朝古董最近市面上能見到的風聲,賣古董的這一行裡,也颳了一個遍,大家都擠著頭在搜尋。
文夫人剛要進去,見一個人冒冒失失挾著個包袱進來:“這是古董鋪子嗎?”他舊氈帽壓頭,壓住鼻子不見眼睛,挾的包袱破舊不堪求魔。
夥計們眼睛一亮,不要看人破舊,興許有好東西。文夫人要避開,怕他身上髒亂。才走幾步,身後這個人往對面看一眼,嘴裡猶豫著道:“對面像是門臉兒大?”
文夫人有氣,對夥計使個眼色,自己不走遠,躲避到門簾內看動靜。夥計們招呼他:“東西先將出來看看?”
“這外面哪能看?”那個人把包袱抱得更緊,就他這架勢,活似抱著金娃娃。夥計們道:“那裡面來看。”
還是不答應:“你們不會黑我的吧?”飛起一眼又往對面郭家看,還是那麼一句:“人家門臉兒大!”
把文夫人氣得眼前金星直冒。
好不容易哄勸著他開啟,用身子擋著後面街上人,又不肯全開啟,只開啟一半,大家都直了眼睛。這是一塊上好的古玉,粗看像漢玉,上面沁出血紅。
雕的花紋是太平如意,是個香爐。
文夫人想到的,是讓表妹們呈給皇上。現在遼東正打仗,皇上為半年多打不下來很不喜歡,這太平如意,是個好彩頭。
巴結貴妃,不如巴結皇上。
她這幾天,心裡轉的是出彩,眼睛裡看的是出彩,又知道最近前朝古董出來流通的多。有人猜測,哪一家收藏的人後面子孫敗家,弄出來賣,不然怎麼會一件接一件的出來,光聽說的就有七、八件子。
讓丫頭去問夥計們說:“夫人中意,問他價錢。”夥計們進來一個老成的迴文夫人:“還是等掌櫃的回來再說,我們怕看走了眼。”
那個人候著很不耐煩,往對面郭家又看,有些急眉急眼:“你們不認得好貨,別耽誤我,我別家去!”
再往郭家看一眼。
文夫人氣得暈頭,命道:“帶他進來我來看。”這個人還不肯進來,還是剛才那句:“你們不黑我吧?我才從京外來,你們買不買得起,我家主子可等錢用,本地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