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風毛兒小襖,外面是蔥綠織錦皮襖,再罩上猩猩紅皮裘。
二妹是最心疼的女兒,又愛動,裡外全是灰鼠襖子,頭上幾點花翠都是黃澄澄,看得郭樸直樂:“這是小猴子一隻。”
“父親,看招,”二妹袖子裡取出彈弓,放上彈子兒就是一下子打來,鳳鸞驚駭,給了女兒頭上一下:“看打到父親!”
郭樸雖然沒傷著,也虎著臉過來,把二妹衣裡衣外摸一遍,見再沒有彈子兒,才負手訓道:“仔細打著別人!又不是個小子,還要我出醫藥錢嗎?”
鳳鸞噘嘴多了心,郭樸趕快笑嘻嘻:“二妹比小子還強呢。”二妹嚷嚷:“我從來多吃包子。”念姐兒紮裹好,坐在那裡不敢動,只吃吃地笑。
鳳鸞要收二妹的彈弓:“雖然沒有彈子兒,到了滕家指不定她用個什麼就打人打東西,人家全是成親的收拾,禁不起你折騰。”
二妹一貓腰,揣著彈弓就溜走。鳳鸞怪郭樸:“去收回來。”郭樸懶洋洋,對著妻子氣色好的面頰看著道:“快換衣服,從來你們娘兒們磨蹭。”
丫頭送上少夫人出門衣服,鳳鸞嘀咕著去換衣,在鏡子前還道:“天天慣著她,父親看招這話是你教的吧?”
“是昨天小王爺說的,二妹看招,”二妹又回來,在門檻上坐著,豁著牙笑。郭樸一曬:“乖女兒,幾時你的牙才長好。”
二妹漏風牙齒反而得意,咧著嘴到父親面前給他看,郭樸裝著臉扭開:“不看。”二妹跟過去,把自己小牙齒再亮個相,郭樸哈哈抱起她:“淘氣搗蛋包!”
“我多吃包子呢。”二妹被父親舉得高高的,從來很神氣。
丫頭們送上一張貼子,泥金面兒,開啟來郭樸雖然詫異,也作甩手掌櫃,親自送給鳳鸞:“你倒手面兒大,臨淮侯夫人,幾時認識的,”再還是責備:“應該對我說。”
鳳鸞開啟來看,比他還奇怪,又送回去:“是拜你才是。”郭樸板起臉,鳳鸞想起來不對,格格笑著取過貼子:“是女眷,理當拜我,只是,我幾時認識的她?”
“問你自己。”郭樸道:“裝腔作勢。”
“不裝腔作勢,真的沒見過,你先對我說,臨淮侯是什麼人?”有客在催,鳳鸞匆匆戴好琥珀連青金石耳墜,接過丫頭手中帕子,特地來請教郭樸。
見她不是裝假,郭樸嘆道:“呆子,外面認識了人,自己還不知道。”只這一句話,鳳鸞鼓起嘴:“我先去見,回來再和你說。”
她往外面去,二妹不耐煩:“父親,我們騎馬先去。”念姐兒在小杌子上笑:“不可以,要等母親。”
因和郭樸背詩句,跟鳳鸞的丫頭回來:“侯夫人從來沒來過,對夫人說初次見面,幸會的很。又要請大姑娘去見?”
郭樸愣神,隨即問個仔細:“說什麼事,要見大姑娘?”丫頭細雪笑盈盈:“侯夫人穿著狐皮襖子,”
“問你她說什麼?”郭樸抬起手,細雪笑容滿面:“說聽人講大姑娘聰明模樣兒,從門前過想到,就來見見。”
念姐兒才六歲,難免小面龐泛紅暈,對父親笑眯眯看著。郭樸看女兒,實在心喜。吩咐她隨丫頭去,和二妹說話,一拍椅子起身,叫道:“原來是這樣!”
他拔腿往前面去,喜動不喜靜的二妹跟腳蹤,顛顛的小跑著。在二門上,和鳳鸞碰在一起,鳳鸞滿面笑容:“你急了不是?客人才走。”袖子被郭樸抓住,急切地問:“臨淮侯夫人說什麼?”
“說念姐兒好,誇了又誇,給了這個當見面禮,”鳳鸞雙手捧著赤金紅寶石蝴蝶簪,道:“多好的成色,式樣兒也好。”
郭樸鼻子嘴唇全繃緊,眸子裡全是嚴肅:“你答應她什麼?”鳳鸞見他又這樣,忙來打聽:“又有什麼不是?她讓過幾天府裡賞花,請念姐兒去,”
“你答應了?”郭樸濃如黑夜的眉頭一皺,鳳鸞小聲道:“能說不去嗎?”手下是念姐兒笑逐顏開,鳳鸞帶著求情道:“她沒玩的人。”
二妹快走到大門上,回頭喊:“姐姐,快來。”念姐兒亮開小嗓子,還是逼著不敢使勁兒喊:“哎,來了。”
小手扯扯父親衣角,念姐兒也等急了。
當父母親的這才動步,一行走,郭樸一行和鳳鸞小聲道:“女兒親事,要許熟悉的人。”鳳鸞大驚失色:“這……”再無奈地道:“又不認識她?”
“我的女兒從來好,指不定有人對她說。”郭樸這時候舒展面龐,笑得眼睛微彎。這話不好讓念姐兒聽,鳳鸞讓細雪:“帶大姑娘先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