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跟郭樸往軍中去的小廝南吉。南吉解下揹負包袱,必恭必敬送上:“公子說這個給少夫人。”
“來看看,樸哥真會送,是掐著日子給念姐兒的滿月禮吧。”
不小的一個包袱,看著也沉重。鳳鸞滿心裡歡喜,把念姐兒交給奶媽,親手來解包袱上的花結。
墨綠色半新不舊印素馨花的包袱,在眾人的注視下開啟最後一層。黑乎乎乾癟癟的一個大掌。
十三叔公又長兩歲,驟然看到嚇得“哇”地一聲,把另外兩個孩子嚇哭。他母親過意不去,擰著十三叔公拍他兩巴掌,罵道:“來做客,讓你嚇人。”
“哎喲,你再打我,我也哭起來!”十三叔公過了動不動哭的年紀,也會還嘴。十三叔公的母親還要再拿,念姐兒湊趣似的,也哭起來。
一堆人來哄念姐兒,撥浪鼓送上來:“別怕,是你父親給你的……噗,”笑場過,再接著說下去:“滿月禮兒。”
“是個大熊掌,多好吃啊。”這個人也哧的一笑,念姐兒還不能吃。
郭傢什麼東西沒有,熊掌存貨還有數對。鳳鸞又憋住氣,大老遠的送一對熊掌回來,這是女兒滿月禮?
南吉適時想起來,道:“這是公子親手所打,一共兩對。後掌送給大帥,前掌命小的快馬回來送給少夫人。”
這個人鐵定打仗打暈了頭,鳳鸞這樣想。一見到那對熊掌,就堵她心裡。
氣呼呼回房說換衣服,往榻上坐下,有孕時的種種不舒服全浮上心頭。又想起來一事,到床上來看,枕上如每一天一般,放著一長串子的石榴石。
樸哥離家多少天,鳳鸞每天都在數,石榴石就有多少個。好在全是小石頭,要是大的,郭樸補償妻子的離思,可以給成窮光蛋。
“長平,喊長平來,”鳳鸞抓起石榴石,如今是沉沉的一大串。長平小跑著過來,帶笑問:“喊我有什麼吩咐?”
見少夫人不是喜歡樣子,而是壓抑著什麼,手中石榴石一亮:“你手裡還有多少?全給我數完,免得我天天數。”
念姐兒滿月這天,念姐兒母親在房裡要落淚。
長平機靈地“哦”上一聲,跪下來陪笑:“公子並沒有留出數兒來,是多一天他不回來,奴才就尋珠寶匠多串一顆。珠寶匠每天串兩串子,一串留著第二天加一顆,一串奴才送過來。”
鳳鸞緊緊按著手中石榴石,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長氣:“去吧。”
石榴石晶瑩耀眼,可鳳鸞只想數到頭,一下子數完它。
有了念姐兒,這個年熱鬧不少。郭老爺子精神重新抖擻,郭有銀成天笑逐顏開,郭夫人和人說話,三句話不離我孫女兒,獨有鳳鸞人前歡笑過,人後要垂泣。
偏偏郭樸信也沒有一封。
打過春後路好走,四月裡郭樸來了一封信。信中把他欣喜的心情表達一遍,念姐兒已經是五個月。
八月裡又來一封信,給女兒起了名字。郭樸在信中道:“說女兒叫念姐兒,每一思及,常自愧疚。這個名字好,再加一字淑,大名郭念淑。”
他每一來信,沒有人捨得單獨看。要到晚上一家人聚齊,念姐兒也到場,在客廳裡由長平慢慢念信。
郭老爺子才說一個字:“好,”忽然不說話。郭有銀和郭夫人沒和郭老爺子想的一樣,才說好,見鳳鸞不情願地道:“多唸書,這是什麼名字!”
多唸書郭念淑硬實可以坐起來,牙要扎出來的時候,口水滴噠噠對著一切人笑,格格兩聲,逗樂了鳳鸞。
眨眼周歲過,郭念淑越發生得玉雪可愛,牙有五六顆,時常抓著東西咬。扎兩個雙丫髻,上面各戴一個小小的玉馬,只有手指大。
鳳鸞常和女兒在榻上玩耍,拿郭樸不打緊的書逗她:“來,多唸書,快來唸書。”郭念淑爬過來,把書抱在懷裡,只要不防備她,上去就是一口,咬出幾個小牙印兒來笑,再喊:“父親,父親。”
當母親的裝模作樣沉一沉臉:“母親,母親,”郭念淑從來堅定,抱著書再道:“父親,父親。”見母親不依順,拖著書走過來,在母親身邊坐下,兩個有神黑亮如寶石的眼睛眨著,小小玉筍似的手指牽母親衣,不依不饒地:“父親,父親。”
“好吧,父親,父親,父親可想我們不想?”鳳鸞放棄,教著女兒再念父親。綠蕪外面來:“公子來信了呢。”
鳳鸞一喜,抱起女兒往外去,綠蕪要接,郭念淑不肯,小手兒躲著綠蕪,對她笑嘻嘻:“父親,父親。”
“哈哈,”鳳鸞大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