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倒沒有被念姐兒拒絕。大帥書案上來了郭念淑,一上書案討好的笑笑,小胖腿挪動,對著大帥令箭筒而去。
“哎喲,你倒識貨,知道這是好的。”廖大帥嘴裡連聲著,見郭大姑娘老實不客氣的抽出一根令箭,小手一抬就要往地上扔。
廖大帥趕快來攔,嘴裡大驚小怪:“哎哎哎,這可不能扔,郭樸,你生得好女兒,這種東西也是亂玩的!”
郭樸顧不得回話,他眉頭嚴峻,耳邊長平正在說話:“遼東王處來的軍官中,有咱們城裡的混混毛蛋。”
那見到鳳鸞就變臉色,見到長平不敢抬頭的從七品下校尉,是郭樸以前打過的毛家親戚混混毛蛋。
長平認得真,他以前見過不止一次。
郭樸眉頭擰緊了,沉聲問:“你看得仔細,”長平悄聲道:“一定是他!在外面候著見大帥,公子再看看。”
“去吧,讓少夫人少出來。”郭樸心事提起,毛蛋被迫逃走,不僅是因為郭樸為鳳鸞家裡平冤。他淡淡道:“把大姑娘抱回去,也少出來。”
說著女兒來看女兒,郭樸“撲哧”一聲樂。書案上念姐兒雙手執著令箭一頭,另一頭在廖大帥手裡。
念姐兒小臉兒漲得通紅,使出吃奶的勁頭兒來奪令箭。她小腦袋往前伸著,快要頂牛。兩隻眼睛隨母親,黑而又亮如明珠一般,此時微瞪著,不服氣地和廖大帥在搶著。
幾位將軍們不在原位上,走到念姐兒身後,嘻嘻哈哈給郭大姑娘助威:“再使點兒勁,好!快有你老子三分勁頭!”
何文忠張著手在後面擋著,怕念姐兒摔倒,也是一個勁兒的喝彩:“瞪眼睛,再瞪得大些,瞪得大些他就怕你!”
黑亮如黑寶石一樣的眸子泛光流彩,眼珠子瞪得光彩快成秋水泛江,念姐兒使力過度小嘴裡吐出一句:“哎喲,”笑壞旁邊好幾個人。
這裡不是家中好磚地面,給念姐兒穿的是小羊皮靴子好走路又護腳。此時一隻胖乎乎的腿往前伸,不自覺快成弓步;另一隻胖乎乎的腿往後伸,不自覺直直繃緊。
兩隻眼睛溜圓了,和廖大帥的眼珠子瞪在一處,後面人起鬨:“瞪,再瞪他!”廖大帥不由自主微瞪瞪眼,“哇”地大哭聲傳來,再接著淅淅水嘩啦啦順著念姐兒褲子流到大帥發號司令,號令三軍的黃花梨木書案上去。
郭大姑娘終於不敵廖大帥,大哭起來還不算,再溺到他書案上。
廖大帥手忙腳亂丟下令箭給她,慌手慌腳收拾書案,帶罵起鬨的幾個人:“幫一把手。”書案上從來亂,往來信件文房四寶全在,眼看水漫金山不遠才收拾起,廖大帥抹一把額頭,其實沒有汗,再尋郭大姑娘,正在父親懷裡淚眼模糊,手裡抱著令箭搖晃:“呼呼。”
她在哄自己不要害怕。
郭樸不敢笑,要哄女兒又不能不笑,帶著似笑非笑給女兒擰一擰尿溼的被子,取她手中令箭道:“和長平回去換衣服,乖,令箭不能玩。”
好不容易,出盡力氣,瞪眼又尿褲子才得來的一件玩意兒,念姐兒不肯丟手,見父親硬奪,咧開嘴:“哇……”
大放悲聲。
中軍大帳,又佈滿哭聲,廖易直焦頭爛額。打三天三夜仗不合眼,也比哄小姑娘強。他無奈揮手:“拿走拿走,晚上點卯時一定歸還!”
郭樸應聲:“是!”把女兒交到長平手上,送出帳篷。念姐兒戀父親,小手裡抓著父親衣襟不放,另一隻小手裡令箭亂晃。
守帳篷的兵先嚇一跳,郭樸先要安慰他:“你別怕,”再沒辦法,只能送女兒回來。交給鳳鸞,郭樸訴苦:“大帥要打我軍棍,我可是為你們孃兒倆挨的。”
取衣服給念姐兒換的鳳鸞笑個不停,哄下女兒手中令箭給郭樸,還要打趣他:“你呀,打幾下子才趁我心願。”
“哼!”郭樸去交令箭,見一隊人出來,知道已經見過廖易直。他在路邊兒上留心看,見一個大漢總垂著頭。和毛蛋交手那是更小的事情,郭樸沒從軍時乾的事情,他沒有認出來,只這留神的幾眼,把毛蛋嚇得魂不附體。
好在郭樸沒多看,事實他不需要多看,來到這裡以後總有機會認清楚。郭樸去交令箭,有人領著毛蛋等人去他們的帳篷。
裡面東西齊全,不過是床各一張,上面有被臥。雖然是校尉,從六品到九品不等,可新來別人地方上,也只給這些東西。
五、六個人擠一張帳篷裡,有人罵罵咧咧:“弄到這裡來送命,就這樣對我們。”毛蛋有心事的人,陰沉著臉坐床上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