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嘗興不再需要他,方二少急步上前挽住少女的手。她既然是小家碧玉模樣,方二少不做粗魯人。
兩個人輕聲細語入簾櫳,方二少不擔心身後的郭樸。大少是個知趣人,會知道怎麼做?
王婆子見到一對人眼對眼,在後面出力繫住郭樸,殷勤地問:“有酒,有江南才來的好菜,喝幾杯去?”手指的是別處。
郭樸知情又識趣:“我別處去。”帶著南吉出來上馬,在馬上回身看小院,他含笑誇獎南吉:“辦得好!”
南吉被誇得紅著面龐:“奴才敢不盡心盡力。”主僕兩個人打馬回來,算算時辰,才只二更一刻。
郭家的簾櫳內,鳳鸞還沒有歇息。她心裡似乎有什麼繫著,只是不睡,又不時往外面看。郭樸身影才上院門,鳳鸞輕奔出來。
輕柔月色灑在鳳鸞身上,她是家常的水綠色舊衣,面龐微仰著很有希冀,郭樸輕輕笑著,外面再好的女人,也不如鳳鸞一分。
夫妻在月色下重歸於好,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月如輕煙,薰染上他們的心。郭樸不顧什麼,摟住鳳鸞先親了一口。
丫頭們知趣地避開,閃入兩邊廊下。郭樸和鳳鸞含笑攜手入房中,放下門簾的那一時,鳳鸞低低的吩咐聲傳來:“打水來。”
水送上去,鳳鸞不要別人。她親自給郭樸擦拭面龐,聞聞他衣上香氣,微嘟著嘴擰身子不依,郭樸不解釋,只是柔聲地笑:“來,我們去換衣服。”
其實是脫衣服。
月華從窗戶而入,鳳鸞剛才看月色,窗欞半開沒有關。主人入房,丫頭們沒有過來沒人照顧。月色肆無忌憚地照進來,在床前灑下片片銀輝。
春夜如夢,夢醒時依然美好。郭樸懶懶散散,本來想睡個懶覺。二妹在窗外叫起來:“父親,起來練武。”
郭樸無奈起來,披衣先出來對小女兒虎著臉:“你成天就知道這個,你怎麼不是個男孩子?”二妹嘻嘻笑,反正是不怕他。扯著父親到兵器場旁,二妹吃力抱過郭樸的重劍,郭樸忍不住要笑:“好,力氣又長了!”
再教訓她:“打人可不是本事!”二妹眼珠子轉著問:“學功夫不是為打人?”她歡天喜地:“我知道了,是為防人。”
郭樸又要笑:“是防身,不是防人。”他疼愛地拍拍二妹的頭,好言好語:“出門做客不許亂打人,打人怎麼樣?”
“就不教了,要學姐姐去唸書。”對於愛動的二妹來說,像姐姐那樣坐著不動念書寫字,是最痛苦的事。
就唸書這件事,她還會貧嘴:“我叫郭思淑。”郭樸大樂。
鳳鸞出房門,門旁念姐兒又在這裡坐著。給她單獨打的紅漆小几擺著,念姐兒雙手握書在几上,嗓音稚嫩又朗朗。
院中槐樹下,二妹和父親在對打。鳳鸞滿心裡歡喜看著,覺得家裡又恢復安寧。可是不代表,她會就此放過去。
人心,如海底針。女人,很多愛想。對鳳鸞來說,退一步,就失去全部。她還沒有兒子,萬一有什麼,來的人如汪氏那樣壞。為著孩子,為著自己,她不會像以前那樣放任。
郭樸和二妹過來,都是滿頭大汗。念姐兒在這個時候放下書:“我餓了。”鳳鸞一手扯著一個,對郭樸嫵媚地笑著,同進房中來。
按理說這就應該風波過去,可這是人,不是一個物件兒。喜歡的時候拂拭一下煥然一新,不喜歡的時候放旁邊它也不會生氣。
早飯後,郭樸在房裡看書,鳳鸞在旁邊管家。告一段落的時候,鳳鸞為郭樸換過茶,郭樸笑道:“多謝想著。”
他沒有想到,下面還有話。
鳳鸞打迭起好笑容,慢慢問郭樸:“今天不出去?”郭樸想想,方嘗清今天或許要找自己。新人成就好事,有時候也需要和媒人分享分享。就道:“有人找,就出去。”
房中氣氛一滯,郭樸動動身子,還是沒有解釋。他自問對鳳鸞百般照顧,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夫妻不和全是鳳鸞的錯。他的以為,鳳鸞想一想過上幾天就會好。
女人,是這樣的?
鳳鸞胸有成竹,接下來的談話很是流暢:“你身上還有錢,為什麼又要錢?”她說得笑容滿面,又有心平氣和,郭樸也心平氣和回答:“現在還有。”
“你外面總是有錢的,”鳳鸞嫣然說過,郭樸抬起頭,覺得鳳鸞這笑容,總看著有幾分狡黠。狡黠出現在鳳鸞面上,對郭樸來說太新鮮。鳳鸞在他心裡,從來不是小狐狸。
他忍不住微笑:“你要說什麼?”鳳鸞還是笑:“我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