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漢笑起來:“年青的娃路還長,過上半年一載,你有了別人,他回頭來找你都不要。”少女馬上眼睛一亮:“真的,他還會來找我?”
“姑娘你死了這條心吧,你跳河他都不管,你以為他還會回頭?”老漢雖然笑,犀利地道:“他就是回頭,也是外頭遭了罪,這樣的人你還要?”
少女痛哭流涕:“可我的名聲,一女不適二夫……”老漢打斷她:“這是念書人守的規矩,看你衣著也不是秀才家裡出來,守什麼爛規矩!吃飯穿衣最重要,你衣著比他新,他就要高看你一眼,你戴金他戴荊木簪子,他就低你一等。”
周士元聽得解氣,拍拍女兒肩頭作為安慰,上前對老漢們恭敬地行個禮:“長者們說得有理。”老漢們笑得呲開牙花子,還禮道:“我們是鄉下人,只懂鄉下的俗理兒,你誇獎了。”
少女再次大哭:“我也這樣想過,可我心裡滴溜溜轉地難過。”鳳鸞留神看老漢們如何回答,因為她的心裡也是這樣想,老漢們更笑:“能不難過?肯定要難過一陣子。好生生一個人不見,好似身上肉剝掉一層,尋常受個傷,撞到了,都會難過,何況心裡丟了一個人。”
“這幾時才是個頭?”少女哭的話,句句是鳳鸞心裡話。老漢們道:“你幾時結了痂,幾時就好。”
鳳鸞觸目驚心,突然覺得北風不那麼冷,秋葉不再凋零。她左手撫著右手垂頭沉思,顧氏擔心她,推一把女兒:“不要亂想。”
“母親,我在想正經事兒。”鳳鸞輕笑起來,這笑聲輕鬆得顧氏心裡也一鬆,又半驚半疑去摸鳳鸞額頭:“你在想什麼?”
周士元大步回來,鳳鸞拉著父母親到樹下,左手父親,右手母親嬌滴滴地問:“樸哥相中了別的花,不再喜歡是不是?”
周士元嚇了一大跳:“鳳鸞你不要這麼想,你和他原本就不是一個路上的人。”這是周士元在外面跑見到的新感悟。他見到過為升官發財拋棄髮妻的人,也見過升官發財後不拋棄卻嫌棄的人。
在他的承受能力裡,鳳鸞找一個老實經濟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好。尋上郭樸,周士元一直就沒有放心過。
鳳鸞有絲興奮,覺得自己弄明白了什麼地道:“父親你看,道理是這樣的,樸哥不再喜歡我,應該自己來對我說,他不來,卻讓什麼虞大人來,這樣就不對!”
“他心裡有鬼不敢來!”周士元斬釘截鐵說過,鳳鸞笑眯眯:“既然是他不對,我就不必再傷心了。”
從出門兒到今天,鳳鸞才算想明白這個問題,她一直在想的是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郭樸會這樣做?
周士元點頭,顧氏也點頭,顧氏這樣傳統的婦人,居然說出來一句:“幸好沒有圓房,還可以再找。”周士元欣慰的笑:“我在外面,人問我女兒可曾婚嫁,我只說出來久了,家裡的事不清楚。”
顧氏大樂,對丈夫感激涕零:“你真是個好父親。”鳳鸞偏著頭一笑,為心裡想通了事而喜歡:“我採花去。”
“去吧,別跑太遠,就要開船。”周士元見女兒笑,也喜歡上來。鳳鸞一蹦三跳走開,看準一朵小黃花俯身去採,這一低頭見黃花微搖,不知道怎麼的,又想起來郭樸來。手中不是黃花,而是郭樸微笑的面容。
鳳鸞的心猛地酸苦,有些事情不是想通就能做到。行為跟著思緒走,而思緒是不能保持中庸。但身後有父母,鳳鸞再回來,是勉強保持微笑,笑不了一刻實在僵,鳳鸞放棄笑容,保持沉默,倚在母親懷裡。
思念如絲,漫無邊際把鳳鸞的心揪緊。她恨不能跳起來,學那少女跳到河裡,回去找到郭樸大罵!
可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這條船是中等大小,晚上睡覺時有隔開處,平時大家白天無聊,出來坐在甲板上說話。晚上各自回船艙裡睡,雖然男女授受不親,平民們講不了這規矩的也有不少。
跳河少女一個人回去躺著,老漢們在外面說她:“總得自己咬得住牙,不然別人笑話,自己更沒面子。”
菸袋鍋又重新敲起來,這噹噹聲一下一下敲在鳳鸞心裡。她尋思自己不是沒有尋死的心,而是丟不起這人。
痛苦重新蝕起她的心,這種丟不起人的心思,也是在郭樸身邊學的。郭樸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對正成長中的鳳鸞起不少作用。
鳳鸞無奈,只能重想郭樸。樸哥要是遇到這種事情,他會怎麼辦?這樣一想,鳳鸞想明白了,郭樸被盧小姐退親後,病臥在床再娶三個。
以前鳳鸞就明白郭樸為什麼娶三個,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