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暢美之處,只覺無處不舒適,無處不安逸。
天光泛在喜字兒窗紙上,喜娘輕手輕腳進來要討賞,伸頭看床帳中新人睡得正香,吐一吐舌頭又出去。
郭夫人聽報喜形於色,吩咐下來:“讓他們睡,不要打擾。”郭有銀也喜歡得不行,早飯不吃去告訴父親郭老爺子,歡天喜地地道:“還在睡,睡得香。”
郭老爺子放聲大笑,笑聲未止急急吩咐:“讓他們睡,不要驚動。”郭有銀不放心別人去,怕別人驚動新人,自己到郭樸新房外再交待一回,院子裡翹首打聽還在睡,睡得香,他樂顛顛去了。
親戚們漸來,都在等著看新人元紅,顧氏也在,大家邊說話邊往外面看。只見日頭慢慢往上移,不見有新人來的動靜。
大家都看顧氏,新人貪睡,都只會指責女人。顧氏來得早,她早就知道女兒女婿還在睡,而且睡得香,顧氏只當看不到,依就說著閒話:“那邱夫人可憐,嫁了這麼個人,現在邱大人被抓走,聽說押往京裡定罪,邱夫人沒了下梢。”
郭夫人面容不改,就像說一個熟人:“我讓人送去程儀一份,和邱大人怎麼說,也認識這些年。”
有人打斷她們的說話,十一房裡大奶奶不依了,往房外再看道:“大嫂,天到這般時候,這新媳婦也太怠慢了吧?”
顧氏面色微變,郭夫人是十分歡喜:“告訴你不得,弟妹,他們還在睡呢。”房裡人齊齊變色,只有顧氏有得色,她的得色更讓別人不耐煩;再有郭夫人笑容自若地解釋著:“樸哥才打仗回來,軍中多欠覺,路上也沒睡好不是,讓他睡吧,敬茶明天再敬。”
不管誰聽著,也是新人饕餮不足。
十一房裡兩位奶奶面色不豫,只是不敢就露出鄙夷來。她們看看七房裡三奶奶馬氏,馬氏很想忍著,沒有忍住有些不屑。
再怎麼貪,也得看看日子。新婚第二天就晚起,這事辦的!
大家都不走,要留在這裡看笑話。這笑話太大,是本城裡從沒有過的一個笑話。有新婚第二天夫妻吵架的,有新婚第二天婆媳拌嘴的,唯獨這新婚第二天,夫妻雙雙還高臥,是從沒有見過。
不僅沒見過,酒樓上說古記兒的知道的多,他也應該沒聽說過。這一行為,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足有一個時辰後,外面才走來一行人。鳳鸞漲紅臉快要哭出來,郭樸殷勤地還要招呼她走路:“看著腳下,哎,沒看到青苔出來,怎麼不看路?”他溫柔款款,讓別人羨慕。
鳳鸞惱怒他,拂開郭樸相扶的手,就是行走也不願意和郭樸並肩。怒目他:“走前面些,”帶了哭腔:“都是你害的我,丟死人。”
郭樸討好地笑:“怎麼會,咱們堂堂正正成親,八抬大轎鳳冠霞帔接你進門,還有誥封敕書,丟死人從哪裡說起?”
郭將軍面上樂心裡樂,全樂開了花。
見母親房門要到,郭樸帶著好心再來討好的神色:“要見客人,你對我和氣些兒,對了,那小嘴角再往上彎一些。”
鳳鸞覺得自己笑得夾生,怒瞪他一眼,低聲斥道:“老實些!”郭樸一本正經,彎腰招招手:“是,夫人先請。”
要不是這是外面,鳳鸞一準兒要再打他。他這卑膝樣子,全讓房裡人能看個明白。鳳鸞不敢再多說,敢怒不敢言地上臺階,這就怒也不敢怒了。
擠出一臉笑,鳳鸞面紅耳赤來行禮。她垂頭進來,郭樸昂首挺胸進來。只看郭大人那神氣,似乎這洞房後晚起的事情,是件十分有理的事情。
郭夫人就是這覺得有理的人一個,她含笑命人:“請老爺來,請老爺子來。”郭樸偏偏要接話:“祖父和父親想來等不及出去了,母親,我回來可是好好歇息的,這早行禮的事兒,”郭夫人道:“不必拘著,我才說你勞累,回來好好歇著才是。”
鳳鸞恨得打定主意,晚上回房去好好收拾他。她不敢看兩邊親戚們,也知道她們必定不是誇獎晚起的臉色。
等郭老爺子過來,郭有銀過來,新人敬過茶,收過見面禮兒,驗過元紅,鳳鸞理當侍奉才合道理,郭大少又開了口:“回母親,”
郭夫人笑:“去吧,你們回房去,必是累的。”鳳鸞可以感覺到自己從頭頂紅到腳底心,她垂著頭囁嚅著想說自己不回,郭夫人笑著道:“鳳鸞也去吧,”郭樸手一扯,扯住鳳鸞就往外走。
出了這院門,鳳鸞就咬牙切齒帶著要動手的樣兒,郭樸涎著臉陪笑:“這裡防著親戚們要出來見到。”
鳳鸞就忍著,她忍氣吞聲往回走,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