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鸞猶豫著,褚敬齋只說了一句話:“請問公子。”就彎下身子貓著腰走了。鳳鸞從窗前回來,上夜的人從房外走過。
假如換了是汪氏,她肯定不會再用褚敬齋,也不會問郭樸。汪氏自己能決斷事情,她會想到郭樸發熱這幾天,神智上沒有思考能力。
可鳳鸞不一樣,郭樸是她的丈夫,是出嫁從夫的那一個。從嫁過來,一直是郭樸讓她如何,她就如何。
私下裡揹著郭樸有自己的鋪子,是家裡受過一次難關,鳳鸞要手裡有活錢;再者被汪氏刺激出這想法,甚至巴不得邱家鋪子是汪氏的,好與她在郭府門外見個真章,證明鳳鸞也很能幹。
除此之外,鳳鸞就全以郭樸為中心。
回來紅燭下坐著發呆,曹氏剛才的話句句撞著鳳鸞的心。她正在想,郭樸呻吟一聲:“鳳鸞,”鳳鸞急忙撲過來看:“要喝什麼,還是要吃?藥你已經吃了,對了公子,褚先生要看別的醫生開的藥方,給不給他看?”
一連串子的話,把才有清醒的郭樸弄得發暈,好不容易理清楚,郭樸道:“給他看。”鳳鸞再為難地道:“他說煮藥來,讓我給你喝。可祖父和母親……”
“嗯,”郭樸只這樣含糊說一句,充滿紅絲和傷痛的眸子在鳳鸞面上一轉,鳳鸞趕快道:“我沒有受人氣,這幾天再沒有受過氣。”
郭樸又過了一會兒,才把這句話理解過來,咧開一點兒嘴:“那你有沒有給人氣受?”鳳鸞習慣性的噘嘴:“才沒有呢。”說過眸子只直直看著郭樸。
“怎麼了?”郭樸說這幾句話用這幾句話的精力,又渾身疼得似火燒,腦袋疼得似有東西繃著,他努力清醒問鳳鸞。
鳳鸞低聲清晰地道:“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又怕郭樸不明白,又不能紅口白牙咒他,鳳鸞迎上郭樸的眼光,再道:“不管上天入地,我都陪你。”
少女的語聲總有柔弱,可郭樸硬是被這柔弱砸出清醒來。他明白了,弄懂了,定定看著鳳鸞的面龐。
燭光打在她面上,雖然近來看護讓她疲倦,可唇紅齒白,瓊脂玉鼻。哭腫的杏眼有紅絲,也不減眸子神采。
“水靈靈的花,”郭樸喃喃這樣說過,嘶啞著嗓子道:“讓你嫁給我,委屈了你。”鳳鸞急而又急:“不,難道你要曹氏姐姐不要我?”
郭樸又清醒一下:“曹氏?”鳳鸞把話告訴他,委屈萬分:“怎麼你倒要她?”郭樸休息一會兒,又讓鳳鸞喂自己幾口水,很想一腔柔情給她,又心酸難奈,怎麼給得起?
“鳳鸞,你還年青,”郭樸酸澀難當,和曹氏生氣的心都拋到一旁,盯著這少女青春的面龐,貪婪地再看幾眼,郭樸毅然道:“我死了,你走吧,帶著你家人走得遠遠的,此事再也不提,再嫁良人!”
長平在外面,聽到裡面公子的聲音。他大喜跑進來,郭樸吩咐他:“取一千兩銀票來。”長平問也不問就要去。
“轉來,”郭樸又喊住他,對著長平的通紅眼睛道:“你也累了。”長平噙淚:“奴才先去取銀票。”
取來銀票,郭樸命他放下,臨安也喊進來,郭樸先對小廝們道:“我只怕過不去,主僕一場難得,趁我年青,把話先交待清楚。”
長平和臨安哭得哽咽難言,聽郭樸鄭重地道:“你們願意去考功名,家裡資助你們去。願意做生意,家裡也資助你們。”
自覺體力難支很久的郭樸命小廝們去,再喊又在哭的鳳鸞:“把銀票收好,我死了,你走吧。對了,還有賣身契在母親那裡,”
又要請郭夫人,鳳鸞止住他:“不必,現在是夜裡,不要驚動夫人。”她兩三根手指掩在郭樸乾裂的嘴唇上,郭樸嗅到衣香,不顧自己頭疼,忘情地親了一下。
鳳鸞沒有動任由他親著自己的手指,痴痴的眸子不錯眼睛對著郭樸,直到郭樸又昏睡過去。
時而的高燒,時而的昏迷……鳳鸞伏在床前入睡,郭樸中間醒來見到這一顆小腦袋睡得呼呼響,心裡更加的難受。
叫醒她:“去喊母親來。”鳳鸞幽幽怨怨地,被郭樸命去。
郭夫人晨起正在梳妝,對著鏡子發呆的時候,鳳鸞從外面過來。最近幾天郭夫人總坐下就發呆,怔怔地對鳳鸞看過去,才問一句:“公子要什麼?”
鳳鸞撲通一聲跪下來。
她不像曹氏會跪到郭夫人面前去,鳳鸞先入為主地認為郭夫人喜歡汪氏。如果汪氏不是汪氏是曹氏,或許鳳鸞還會認為郭夫人也親切。
鳳鸞不喜歡汪氏,那喜歡汪氏的郭夫人在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