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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昌三十九年,註定是多事之年。
年初,江南雪災,牽出一樁貪墨案,震驚朝野,年中,西南大旱,部分地區暴.亂,好在靖國公作為欽差及時趕往地方,撫卹民情,協呼叫度,恩威並施,彰顯朝廷氣度,得以平息動亂。
到年末,沒等所有人緩一口氣時,臘月二十九,太子逼宮,靖國公率禁衛軍以少敵多,護住皇宮,成功拖到西北軍的救援,東宮事敗,太子引頸自刎,東宮一系,遭滅頂之災。
這個年,充滿腥味。
出了這種事,整個上京戰戰兢兢,人人忙著表忠心,沒敢與東宮扯上干係,當然,也有些倒黴蛋,就那麼巧的,平日也沒承東宮多少恩惠,在這個節點上,卻與東宮不清不楚,被捉了個準。
比如北寧伯府。
伯府瑞福堂中,伯夫人王氏不復尋常的派頭,她臉色蒼白,嘴唇乾燥,已是兩日不曾休息好,她趴在伯府老夫人膝前哭泣:“祖母,伯爺可怎麼辦啊!”
兩日前,伯爺與府中二爺都被“請”進宮中。
同進宮裡的那些京官世家子弟,多少與太子謀反案有關係,一落實罪名,便是抄家砍頭,訊息如漫天雪花般飄遍整個京城,聽聞者無不心驚膽戰,更是把北寧伯府上下嚇得夠嗆,生怕下一刻禍事臨身。
王氏往日最掐尖要強,然而學的都是後宅之術,這種時候難堪大用,但也算好的,至少留在伯府,哪像老二媳婦蕭氏,見風聲不對,已經帶著兒子女兒躲回孃家,如今,能撐起伯府的,只有老夫人。
老夫人已滿頭華髮,不管伯府中饋、吃齋唸佛好多年,為伯府這攤子事,不過兩日,就消瘦了些許。
她手上捻著一串佛珠,正聲道:“還沒到最壞的時候,你收下眼淚。”
王氏心慼慼:“祖母……”
老夫人輕嘆氣。
正這時候,李歡家的匆匆進瑞福堂來,她看了眼王氏,才對老夫人說:“老太君,去崇安侯府的周管事回來了。”
王氏連忙起來擦擦淚,老太君也來了點精神:“快叫他進來。”
周祥灰頭土臉,朝上面一揖,說:“回老太君,崇安侯還是外出不在。”
這是伯府兩天內,第三次去崇安侯府找幫忙,也是侯爺第三次不在,是什麼意思,也一目瞭然。
說到底,只是情誼不深,伯府大難臨頭,侯府怎麼會幫伯府向上面說話?
王氏扭了下手帕,低聲罵:“這些人平日常找伯爺吃酒,現在怎的都……”
這兩日王氏總過來哭一哭,老太君有些頭疼,抬手壓了壓,李歡家的知道她看不上王氏做派,便做主說:“大奶奶,方才王家來了信,可要看看?”
王氏心內一鬆,好在王家沒那般薄情,她還有退路,連忙擦乾眼淚,去看信。
周祥的事稟報完,卻不走,支支吾吾,還有話說。
李歡家心下了然,直說:“周管事,有話便說吧。”
周祥“噗通”一聲跪下,哭泣道:“老太君,小的從小就在伯府做事,是伯府給了小的今天,小的不管如何,都不會離開伯府!”
老太君一愣,這幾日,見多了來請辭的,倒是難得見到這般忠僕,她虛扶一把:“快起來吧,若能過此關,伯府不會虧待你的。”
周祥用袖邊拭淚,這才又說:“還有一事……”
“小的這次出去跑了幾家,有一個跟小的交好的朋友,如今在戴瀾元大人府上做事。”
老太君這幾日把上京裡有頭有臉人家都看了遍,希冀能尋到一絲幫忙,於是一下想起來,“你說的,可是忠義侯次子,如今任太僕寺少卿的戴瀾元?”
周祥說:“正是。”
可他面露尷尬,像是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繼續說。
李歡家的說:“周管事,別賣關子了,如今可有比伯府生存之際更重要的事?”
周祥咬咬牙,壓低聲音:“朋友告訴小的,伯府走錯門路了,要求,得去求那位國公爺。”
老太君見的世面多,不至於像周祥這般諱莫如深,只皺眉:“你說的,可是靖國公爺?”
李歡家的啐了周祥一口:“還以為你能提出什麼好主意,若有這個門路,伯府能等到現在?”
靖國公府世代忠良,簪纓世家,如今裴國公深得帝心,大權在握,此等人物,別說如今伯府沒落,就是伯府當年還是侯府時,也未必能與他搭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