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被定住,頓覺手上文書有千斤重,險些捧不住。
她萬萬沒想到,素日裡只愛附庸風雅的北寧伯,居然背地裡為廢太子做事,還瞞天過海,叫整個伯府竟無人知曉!
不怕伯府和東宮明著來,就怕暗著來,畢竟暗地裡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活計,真追究起來,遠比明著來罪責更重!
怎麼會這樣?
屋內燃著足夠的炭火,林昭昭身體卻不由打了個寒噤。
裴劭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上一個為庶人陸晟暗地留意京中風向的,是鴻臚寺少卿柳平章,需要我跟你說柳家的下場麼?”
柳家。
林昭昭當然記得,就在不久前,蕭氏曾當做談資,隨口提一句,柳家闔府下獄,滿門抄斬。
裴劭眯起眼睛,聲音淡淡:“還有,你這時候想和離,倒沒那麼容易。”
不需要裴劭點清楚,林昭昭明白,因北寧伯與東宮見不得人的關係,不知道他到底為東宮做了什麼,如今,是整個伯府老少都被拉下水。
而且,才過去一旬時間,聖人對東宮餘黨,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關頭非要和離離開伯府,槍打出頭鳥,到時候會有什麼禍端,簡直無法細思。
是生是死,都在聖人一念間。
而楊二應當也沒洗清嫌疑,只是暫時被放回來,蕭氏還好是沒提出和離,否則等她的是牢獄之災。
林昭昭發現,她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她手指顫抖著合上文書,嘴唇不自覺翕動,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一瞬間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裴劭將文書從她手中抽出來,丟回桌上,他一手撐著桌子,身子稍稍往前傾。
他們的距離被縮小。
這是三年以來,兩人離得最近的時刻,近到林昭昭能嗅到從他衣襟裡飄逸出來的,一股淡淡的冷松香氣,與他隔間內的香氣,如出一轍。
他黑黢黢的眼瞳裡,流溢位濃濃的揶揄,“這就是你選的好夫家,你說說看,你哪次選對了呢。”
林昭昭目光閃爍,避開裴劭的視線,定在他下頜處。
她也有想要掩飾的東西,比如,可能會流露出來的狼狽與難堪。
裴劭說得對,她每次自己做的選擇,總是錯誤的,自食其果也就算了,就怕還會連累歸雁滿霜。
“林昭昭。”
重逢這麼久,他第一次叫她全名,叫林昭昭頓了頓。
裴劭眼睛微眯,眼瞳隱有亮光,她很熟悉這個眼神,這是他心裡在算計著什麼。
忽的,他彎起眼睛笑了笑,“你過成這樣,我放心了。”
.
送林昭昭回去的小廝,與前幾次一樣,是同一個小廝。
那小廝和歸雁在耳房待了會兒,已經熟悉起來,歸雁告訴他林昭昭挨不得餓,馬車裡備著的糕點卻總是冷的,吃了壞胃口,他做主去廚房拿些吃的送來。
食物裝在一個繪葫蘆紋樣的三層漆食盒裡,小廝遞給歸雁,對林昭昭道:“都是些好克化的吃食,夫人可在路上用些,當心養著胃。”
林昭昭看一眼歸雁,歸雁半點不心虛,總歸是為了林昭昭好,總吃涼的糕點墊肚子算什麼事。
歸雁不清楚林昭昭和裴劭在水天齋說了什麼,但見她不欲多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