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父親的酒樓,可是已經晚了。
孫掌櫃在櫃檯裡一眼就看到了我,忙大聲打招呼,“哎呦,高公子,稀客啊稀客……這……這是……劉公子!”孫掌櫃一臉的驚訝,“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不怪孫掌櫃吃驚。因為孫榮的關係,劉子揚從不進望香樓。吃人家嘴短,這連我都明白,只要劉子揚到這來,絕不會讓他掏一文錢。大概小地方出來的人,對金錢都特別敏感。望香樓是冀州城最豪奢的酒樓,而劉刺史又是直屬官員,能結識劉子揚當然有百利而無一害,不然放個孫榮在劉子揚身邊幹嘛。
酒樓大堂裡的客人被孫掌櫃這麼一喊都把頭轉過來向這邊看。
“這就是劉子揚啊!真人比畫像帥多了!”
“他這身衣服我也有哎!”
“那算什麼,我還有他的簽名呢!不信?一會兒到我家,我拿給你看!”
“他身邊那個是什麼人啊?跟劉子揚在一起真是煞風景!”……
議論聲頓起。
劉子揚有些尷尬的向孫掌櫃施了一禮,“孫掌櫃財源廣進啊!”然後低著頭偷偷瞪了我一眼,意思應該是:就怪你,非要來這,這下來麻煩了吧!
孫掌櫃還要說些什麼,表情都已經擺好了,話到嘴邊卻被我攔住了。
“孫掌櫃,孫兄在嗎?”他當然不在,他這會兒正在鳳仙樓樂著呢!
孫掌櫃還戀戀不捨的看著劉子揚,好像到嘴邊的肥肉讓別人給端走了。但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深諳往來都是客的道理,更何況我的面子他也不敢不顧及。於是勉強的笑笑,無奈的搖搖頭,“別提他了,他跟你們一起這麼久了,你們還不知道?他什麼來過這裡幫我?更可氣的是,就連朋友也沒帶來過啊!”孫掌櫃說話的時候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劉子揚,察言觀色的故意說給他聽。言外之意就是,我們家孫榮跟著你也這麼久了,你居然一點兒面子也不給,一次都不來我這,臭小子,太不通情理了吧!
劉子揚有些呆不下去了,把唯一的道具——紙扇一合,“既然孫兄不在,我們也不打擾了,劉兄,那我們走吧!”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這……你看……高公子,快別讓劉公子走啊!”
“算了,我們就是來找孫兄的,既然他不在,我們就改日再來吧,告辭!”說完我就追出了大門。
劉子揚憤憤的在前面走,本來已經很煩悶了,現在更加鬱悶的不行。
“劉兄!”我追上來,“是我疏忽了,要不我們去別處?”
劉子揚突然站在原地,也不看我,低低地說,“高兄,我悶得很,想喝酒!”
忘了介紹,劉子揚雖然煙花柳巷不少走,紅粉佳人不少摟,但是卻滴酒不沾。我也問過他為什麼不喝酒,他只是一句,“喝酒誤事!”
今天他卻主動提出要喝酒,借酒澆愁?
“好,那我就陪君醉飲三百杯!”
“騎上馬,我們去城外樹林!”
我去買上了兩罈子酒,二人騎著馬飛馳著出了城門,往樹林中奔去。我對那片樹林是有陰影(原因請參看第八章),不過今日,我捨命陪君子。
劉子揚一勒韁繩,跳下馬來,操起一罈酒開了封就往嘴裡灌了一大口,然後深深的出了一口氣,找了一棵比較粗壯的樹,坐在樹下。
我也勒住韁繩,趁劉子揚沒注意我,忙爬下馬來。我是高手啊,不能讓他看到我這麼慫的下馬姿勢。
我拴好兩匹馬,提著酒罈,坐在了劉子揚身邊。
“高兄,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喝酒嗎?”劉子揚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冀州城門悠悠的問道。
“喝酒誤事!”
“哼,”劉子揚輕輕一笑,“我在家鄉的時候,那時候父親還是個芝麻大的小官,我幾乎每天都是被人抬回家裡,”說到這,他有些自嘲,“那時候不懂事……每天清醒的時候,大概就只有睡覺醒來時那麼一小會兒……突然,有一天,父親告訴我說,朝廷委任他來冀州做刺史,我知道你們都以為父親是用錢買的官……不是,任命下來的時候,連父親都不敢相信……太突然了,突然到我還沒有清醒就已經舉家來到這冀州城了。”
這倒讓我有些吃驚,劉刺史的官居然不是用錢買的。但我並沒有插嘴,只是認真的聽著,因為這是屬於他的時間,他大概憋得太久了。
“父親用一盆冷水澆醒了我,只說了一句話——人命關天,不許沾酒……”說完又舉起罈子大口的喝了起來,任憑酒水流得滿身都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