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靜靜地重複著,漸漸地,漸漸地,他雖站在孤面前,但孤卻幾乎要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若是孤閉上了眼,只怕不會發現前面有人的,他已將自己的意識完全消失,而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
孤有些失神地靠在牆上,卻整個人陷了進去,差點被吞沒。急急忙忙地站直身,抬起頭,就在那一瞬間,梵那瘦削修長的身形如離弦之箭般急烈無比地向上衝,其勢之疾有若鬼魅。
升到半途,舊力已濁,輕飄飄地長袖一拂,掃向水牆,看似無甚力道,水牆卻震動地比適才那一掌還劇烈,籍著那一阻之力,他快速地轉換著真氣,同時一吸氣,左腳點在右腳背上,人復往上衝去。
數下功夫,梵已上升了一半,想來應是很快就可以到達牆頂了,但孤目中卻泛起了憂色。
梵太好強了,用這種方法在這種毫無著力之處的地方上升,的確是最有效的,但也是最耗費真氣的,他嘴上說的輕鬆,看起來也很輕鬆,都只不過是安慰人的。太過急劇的真氣轉換,對他身體經脈的損傷是一定的。看他那間距越來越短的換氣方式,就知道他內傷不輕,已經快真力不續了。
咬緊牙關,急促地喘息著,梵什麼也不想,任心思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拂著袖,由身體來控制著行動。越是往上,風就吹得越強,他的身形已好幾次偏開了,而且真氣運轉過急,全身經脈承受著過大的壓力,令他的血液流轉都快失去控制了。
一口腥甜之氣湧上喉間,他只覺得頭腦昏昏沉沉,幾難保持著清明。他知道,只要自己投向了水牆,就可以安全地順勢滑下,解脫目前這種痛苦。
真是很誘人的念頭啊。
有些無力地再揮出一掌,他不往上看也不往下望。
他不知道若是墜下之後,他還會有餘力再試一次嗎?
不要,他不要,心底隱隱有個想法,他不能再孤面前失敗。
不可以的……孤……不能失敗……不是弱者……
雜亂的思緒在腦海中一一閃過,快得讓人無法捉摸,而他也無意去確認。他唯一能確認的,就是不容許失敗!
'只要是我所想幹的……誰也不能阻止……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許!!'
微笑著,再次提氣,這次更是不順暢,令他身子險些就往下墜,雙袖急拂,狠狠擊向水牆,整個牆面都劇烈的晃動起了,當他再次憑空上升時,他一掌切向了自己的左臂。
血花飛舞中,原本就受損不輕的經脈更是淤悶,真力在急速流失,手足亦趨向冰冷,但他流動得太過快的血液卻由於左臂有了個出口,噴灑出去,致使別處的血液流動都漸漸變得平緩了。
輕吸口氣,護住心脈,只覺得身體輕鬆多了——流了那麼多血,當然會輕多了。這樣自嘲地想著,他再次身形靈動地上升。
啊,好像看到黃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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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安靜地站在牆邊,閉目沉思,不知在想著什麼,突然覺得臉上有點冰冰涼涼的液體。隨手一抹,鮮豔的色彩令他不由得搖頭微笑了起來。
“總要這麼決絕啊。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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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立在搖搖晃晃的黃瓦上,以千斤墜平衡著身形,等待著水牆的平靜,梵抬頭望著四周,孤高之處,無與之平,蒼茫大地盡躺於足下。
輕籲口氣。
還真有點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呢。
沒空有太多感想,他疲倦地笑了笑,找了個看來比較堅固的牆角,取出孤所給的絲線,緊緊縛住,想了想,又解下自己束髮的青布,綁在絲線的另一頭,好讓孤早點發現,接著,就將絲線扔了下去。
弄完這一切,他才自衣物下襬處撕了一條當繃帶,熟練地地單手綁好左臂的傷口。當時就已計算過了,避開要害之處,所以血雖流了不少,看來很嚇人,但傷勢並不很重,吃了粒歸元丹固本培元,就差不多了,不過這副狼狽的樣子要被孤看到了,那少不得一頓取笑叼唸了。想到這,他不由縮了縮肩,看著繃緊的絲線,考慮要不要趁孤還沒爬多高時剪斷,讓他上不來?
歪著頭,蹲下身,試探性的彈了彈絲線,他決定不白費力氣了,若這線是他用手就能弄斷的,那就不是孤會準備的東西了。算了,山要來就我,我不去就山,先走,不讓孤見到,不就成了嗎。反正不管自己到了哪裡,孤一定都會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