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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六歲,他記得很清楚,就在他過完生辰之後的一個月後,人間迎來一場浩劫。
在他跟著父母兄弟姐妹逃亡的那會,他聽說是天上的仙魔打仗,把天捅破了,先是大澇後是大旱,再就是大寒。
那一年多的逃亡,他們的爹為了救小的被大水沖走了,他們娘為了護糧被打死了。會體貼他說“三兒,你們小的吃,哥哥們體力好不餓”的大哥、二哥活活餓死了。會哄著他們睡覺的姐把自己賣了 ,換了糧給他,讓他照顧好小的。會扒著他說“哥哥,我餓”的小妹被瘋了似逃跑的難民踩死了,剩下的小弟在他忍不住打了個盹的時候被偷了。
只有七歲的他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往回走,去找不知在哪但可能活著的姐,他穿著單衣穿過被大雪掩埋的死人堆,他看到被野獸撕咬著的屍體。
它們發現了他,警惕他。他那時在想,如果衝過去,是他們成了他的食物,還是他自己成了食物。
“嘭——”一聲巨響,野獸四處逃竄,沒了蹤影。
他還警惕著,僵著。
“這裡居然有個娃娃。”
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是上了年紀的那種。
“老頭子,他長得好漂亮啊!”
“老婆子,這麼個黑臉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是個男人,同樣上了年紀。
男人說的也是他那時想的,他反應過來,抬起頭看向和這片白雪很相稱的兩位白衣老人,很慈愛地看著他,這是隻有在災難前才看得到的神情。
那個女人又說:“你仔細看看,這形態絕對是個漂亮的,不過比起你年輕時是差的,要不把他收為徒弟算了,我看著挺喜歡的。”
“哼。”老頭白鬍須一抖,看著他,“既然遇見便是緣分,你願意跟我們走嗎?”
他說:“能吃飽嗎?”
“哎呦,哪是吃飽的事,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老太太搶先回答。
他答:“那我跟你們走。”
為了吃的,他也把自己賣了,不過這次的買家看起來還行,而他換來的糧不知留給誰吃。
“你得先洗個澡,來讓老頭子看看你是不是好看的。”
老太太一揮手,他覺得自己全身被柔軟的水包裹,等那種感覺消失,身上又是一輕。
“哈!長得真漂亮!”
老太太撫摸上他的臉,親暱的和他貼了貼臉,他那個時候想爹孃、想哥哥們、想姐、想妹妹和弟弟,好像他們都同他做過這個動作。
他哭了出來,獨自流蕩了十幾天的他終於哭了,一直哭到他們帶他到了住處,給他遞來一碗白粥,也還是在哭,邊吃邊哭。
老太太哄著他說慢點吃,他沒聽,拼命的往肚子裡塞,一碗流食也把他吃嗆著了,他開始不要命的死咳。
她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說:“好了,好了,有吃的了,有家了……”
他不咳了,也沒哭了,啞著嗓問:“還有吃的沒……我慢點吃,這回。”
“有。”老太太答,“不過你現在可不能吃那麼多,過會等肚子適應了再說。”
“好。”
他乖乖的被領到堂上,他們坐在堂前的座位上。
那個老頭開口說:“我乃青川門的清雨仙人,她是碧淼仙子,我的妻,這座山是我們住的地方,外界稱它青雨山。”
“那麼嚴肅幹嘛。”碧淼白了丈夫一眼,問他,“你叫什麼啊?”
“燕三。”
“哦,姓燕,我家老頭子姓晏,要不說有緣呢,”她對著老頭說,“要不就收他為徒算了。”
“那怎麼成,說好不收徒就不收,現在老了也不能反悔。”清雨仙人倒倔得很。
“那就當兒子養著,我們還沒試過養孩子是什麼感覺呢哩。”碧淼仙子做了主。
清雨也只好隨她,“那好吧。你願意放下過往,一心向道嗎?”
他還未答,碧淼先懟了老頭一句,“怎麼上來就直接問,他還什麼都不懂呢。”
清雨無奈道:“那不修道?”
她沒理,轉頭問他:“我們都是修仙之人,你願意隨我們一同修仙嗎?”
他問出了自己一直所念的疑惑,眼神狠厲地直視他們說:“那澇災,旱災都是你們和魔修打仗才有的嗎,對嗎?”
“或許吧。”碧淼沒了笑容。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