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枕流當然猜過,而且猜過很多次,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他背後的人是沈正和,自己的恩師。
他接過印章,手指在刻印上細細地撫摸。
這枚私章沈正和用了數十年,慕枕流見過很多次,很是熟悉,入手的一剎那,他就能斷定,這枚私章是真的。可章是真的,不等於人也一定是真的。
夙沙不錯在情報方面的神通廣大,慕枕流記憶猶新。對他來說,取一枚沈正和的貼身私章或許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
夙沙不錯看慕枕流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在慕枕流面前揚了揚。
慕枕流伸手接過,緩緩地展開:
舉直措枉。
“舉直措枉,還政清明。”
“漱石,相信我,我不會重蹈覆轍。”
臨行前,沈正和擲地有聲的保證猶在耳邊,這四個字對慕枕流來說,不僅是相認的憑據,也是沈正和與他的共同目標。
夙沙不錯見慕枕流手指在紙上來回摸索,仰頭喝起酒來。
慕枕流慢慢地閉上眼睛,將這四個在在腦海,心裡各走了七八遍,才睜開眼睛道:“你來做什麼?”
夙沙不錯吞下最後一口酒,擦了擦嘴角酒漬:“我不是說過了嗎?”
慕枕流皺了皺眉。
夙沙不錯將酒罈子往桌上一放,撈了一把花生,一顆顆地送入口中:“高邈。”
慕枕流捏著紙條的手微微發緊。既然夙沙不錯是恩師派來的,那麼他的話,就不得不重新審視。
夙沙不錯道:“相爺早就知道,西南會成必爭之地,所以兩年前就打發我來此監察各方動向。到如今,終於派上了用場。”
“你抓我是為了……”
“接近你。”夙沙不錯啄了口自己的手指,“相爺說你……冷靜自持,溫文有禮,卻很少與人坦誠相交。為了接近你,我只好另闢蹊徑。”
慕枕流道:“你認為這個方法不錯?”
夙沙不錯壓低聲音,直勾勾地看著他道:“至少,為了看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你允許我留在你的身邊。”
慕枕流道:“你若是一開始就拿出印信,我自然信你。”
夙沙不錯道:“以普通同僚的身份信我?我卻不願呢。”說著,舌尖在雙唇間慢慢地滑過,縱是男子,也勾人。
慕枕流的目光在他唇齒間倉促地掃過,望著窗外順著屋簷一條條往下淌的水珠子,定了定神道:“雨快停了。”
夙沙不錯掃了一眼,懶洋洋地說:“更大的暴風雨還在後頭。”
雨後的街道,清新、清爽、清涼。
慕枕流與夙沙不錯肩並肩,慢悠悠地往回走。
同樣的人,同樣的路,卻是不同於往常的心境。
慕枕流慢慢地整理著思緒,時不時地用眼角餘光掃旁邊一眼。
夙沙不錯以捕捉他的眼神為樂,每當慕枕流看過來,他立刻回望過去,等對方縮回去,自己也馬上收回,等待下次。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路,直到官邸門口。
慕枕流入門的腳步微微一頓,道:“飯後,我們談談。”
夙沙不錯笑了一聲,扭頭就跑進了廚房。
慕枕流和夙沙不錯都不甚在意瑣事,兩菜一湯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飯後,夙沙不錯特意泡了一壺茶,擺在房間裡,等慕枕流進來時,殷勤地斟了兩杯。
慕枕流神色頗為意外。
夙沙不錯道:“我雖然不愛喝茶,身邊卻有一個喜歡飲茶的人,耳濡目染,也略懂門道。你嚐嚐看,我泡得如何?”
慕枕流端起來,輕啜了一口:“哪裡來的茶葉?”
夙沙不錯道:“廚房裡拿的。”
慕枕流笑了笑。
夙沙不錯恍然道:“茶葉不好?”
“我記得胡嫂說過,想要做茶葉蛋。”
慕枕流雖是答非所問,卻是一語中的。
夙沙不錯提著茶壺就走。
慕枕流呆呆地握著杯子,看著他快步出門,又快步回來,將手裡的茶壺往桌上一放。
慕枕流掀開壺蓋,茶香弱不可聞,顯是換了一壺清水。
“你……”
夙沙不錯道:“熱的。”
慕枕流道:“你與恩師如何相識?”
夙沙不錯一口飲盡了杯中茶,單手把玩空杯:“他招募,我應徵。”
慕枕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