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還有她以前老罵自己迂腐,她甚至從沒像別的女孩子那樣見了自己就臉色緋紅……宋喬越想心裡越沒底。
回到家裡,宋喬隨便巴拉了幾口飯,又開始在屋裡踟躕徘徊起來,在屋裡轉煩了,他索性披衣在院裡繼續徘徊,他恨不得此時再去河窪看看她回來沒有。
宋老財跟兩個小兒女說完話又讓來福將帶回來的玉嫂安頓好,回來一看大兒子還在院裡像沒頭蒼蠅似的亂轉。他不禁搖搖頭,再一看大兒子這種長吁短嘆、六神無主的可憐樣兒,不由得心裡一軟,溫聲罵道:“瞧你那點出息,跟沒娶過媳婦似的。”
宋喬正在心煩,一聽這話,梗著脖子頂嘴:“我本來就沒娶過媳婦。”
宋老財實在看不慣他這副樣子,唉了一聲,語重心長的開導道:“你就是沒出息,你想想當年我娶你娘那會兒,那差距有多大?好傢伙,我當年除了一件長滿蝨子的衣裳再沒有身外之物。可結果咋樣?你娘最後還不成了你娘嗎?那個一年四季扇扇子的什麼夏才子還不是得甘拜下風!你再瞧瞧你什麼條件?你可是年輕有為的快跳上龍門的鮮魚,那個王清舉是什麼玩意!”
宋喬低聲道:“他也是一條大魚。”
宋老財不以為然:“再大也是條被醃過的鹹魚,能有你好嗎?他前頭可是死過渾家,咱老家有句俗話說,這死了婆娘的男人就跟死過人的宅子一樣,再好再大住進去心裡也膈應。這姓王的忒不是東西,婆娘才死了多久就惦記新人了。稍好些的女方誰願意嫁這樣的人家?我不信那杜家那丫頭想不到這個。不信我明個兒去她家提親你看看。”
宋喬一聽到提親,不禁喜出望外,忙激動地問道:“爹,你真的要去提親嗎?你不是看不上她嗎?”
宋老財揹著雙手,慢悠悠說道:“開始是不喜歡,我一向都不大喜歡心眼太多的女孩子,怕你將來被算計,可我又想想,沒心眼的也不行,我怕將來被別人算計了。你這傢伙,有時太呆。……就她吧。”
宋喬高興勁過了,又開始患得患失起來:“可是,她要是不喜歡我怎麼辦?”
宋老財真想敲兒子的榆木腦袋:“嘶,她不喜歡你?你咋這麼笨呢?人家手裡捏著鉤子等你咬呢?這女孩子家家的就得端著,她要是像別的女孩子那樣,上趕子來,咱家會瞧得上?”
宋喬略有所悟,最後被宋老財連罵帶哄的給推進屋睡覺去了。
一夜無眠,第二日一大早,宋喬就一骨碌爬起來先找了一件新衣裳,他看了看屋裡竟沒有鏡子,只好悄悄溜到宋柳房裡對著鏡子照了一番才放下心來,快步朝村南頭走去。小木頭一臉憂鬱的看著大哥的背影,昨晚,他聽見爹和大哥的對話了。大哥為什麼看上的不是方寧的姐姐呢?他該怎麼對大哥說呢?真愁人。
今日方寧是和小舅一起回來的,杜朝棟一反平日的懶惰,今日也早早起來。三哥一家這麼不識時務,讓他十分惱火,他決定今日要下一副重藥,親自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侄女。 方寧一看到杜朝棟,就徑直走了過來說道:“小叔,我正好也想找你,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杜朝棟還以為她想通了,臉上露出一種“我早就知道”的先知神態,跟著方寧施施然進了屋後用籬笆圍起來的菜園子裡。
方寧站定了,抬臉看向杜朝棟,面色平靜,擲地有聲地說道:“小叔,我不同意這門親事。”
杜朝棟先是一怔,接著冷哼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門親事輪得著你說同不同意?”
方寧耐著性子繼續道:“我爹孃也不同意,你還有什麼話說?”
杜朝棟惱羞成怒,義正詞嚴的教訓她道:“你還拿喬呢?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不過就是一個土裡刨食的村姑,你圓寧都比不上,更別提跟別人比,若不是看在我的面上,那王公子會看上你?你不但不知感恩,反倒推三阻四。我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方寧牙咬得格格作響,冷笑一聲:“我不知道原來我竟然還沾了小叔的光。你是在怪我被賣了沒幫你數錢嗎?我今日就明白的告訴你,我這人是土裡刨食的村姑沒錯,可我卻一直自食其力,我不像某些人那樣恬不知恥的當著吸血螞蝗,完了還怪被吸血的人不好。我不賢惠不會拍馬,哪怕我一無是處,可我也有自己的自尊——我哪怕嫁一個村夫也不想當填房,不接管別人留下的東西,不想找一個喝花酒賣風流裝深情假道學的相公!”說到這裡,方寧特別想惡意的諷刺這個小叔,她直視著杜朝棟的目光,臉上帶著冷冽的笑意,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