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弄得如此髒亂,拍攝出來獲取關注度?
王庸心中連續閃過幾個念頭,看向趙雅妮的眼神再次不善起來。
如果趙雅妮真的是那種擺拍華夏窮苦,而後拿到國際上博同情獲獎的人士,王庸不介意給她一些難忘的教訓。
華夏貧困地區確實不少,但是誘騙村民擺拍,重新整理道德下限那就不是王庸能夠容忍的了。
而王庸還沒發作,卻見這時候坐左邊的一個男人忽然下了床。
他顫顫巍巍摸過床邊一根竹竿,然後點在地上,一步一探,緩緩走向院子裡那臺攝像機。
卻是一個盲人。
“趙導演不在,我們趁這機會把剛才沒錄好的那段再錄一次吧。”盲人說著,在攝像機上摸索幾下,熟練的開啟了攝像機。
這個機位應該是早就擺放好的,不需要調整正對這一群男人所在方向。
“屎蛋子,好了沒?”另一個看上去年近七十歲的老人,側著耳朵,聽向外面,問道。
下床的盲人原路返回走回土炕,摸過三絃回答:“好了,老盒子。大傢伙開始吧。”
話音落下,就見床上的所有男人都在一瞬間變了表情。
剛才那種夢囈般的表情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蒼涼悲愴,肅然莊重的神色。
“一,二,三,四……”王庸心中默默數著,從左到右數過去。
忽然發現一個讓他心臟猛的抽搐一下的事實。
總共十一個人,竟然全都是盲人!
而王庸的震驚還沒結束,就聽陡然一聲三絃琴音響起,像是呱噪的烏鴉打破了小院的寂靜。
這一聲,本能的讓人有些抗拒,從心理上對這種不入耳的聲音生出厭惡之意。
可正是這種抗拒,讓緊接而至的蒼涼歌聲順勢進入了在場三人的內心之中。
“問天問地問爹孃,活了一輩我是個甚模樣?
過了一村又一莊,拉起胡琴整日價走四方。
云為被子山為床,暑去寒來我走遍了太行。
這家稀飯那家幹,一日三餐吃得是千家飯。
舀了一碗又一碗,不送在手裡我吃不上那個飯。
山外的世界聽說好,盲藝人心裡還是咱山裡好。
……
天外無人聽我唱,唱一聲吉祥回報咱太行。
不求那個榮華不求那個財,但求放嗓吼一聲高歌向天外。”
沒有太多的歌唱技巧,沒有華麗的轉音氣音,猶如衝上天際的高音全憑著嗓子幹吼上去,帶著這茫茫黃土地的原汁原味。
十一個人,配合默契,全程沒人出現錯誤,沒人喧賓奪主。歌聲跟樂聲完美融合在一起,讓這聽上去頗有些粗糙的歌詞放射出異樣的光彩。
終於,一曲落罷,現場寂靜。
叫做屎蛋子的老人側著腦袋問:“大傢伙感覺這次怎樣?”
沒人回答。
因為有一片掌聲搶先響了起來,來自院門外。
“誰?是趙導演回來了嗎?”盲人們放下手中樂器,問。
當他們聽到趙雅妮熟悉的聲音響起,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
趙雅妮一邊往裡走一邊誇讚道:“太棒了,今天這一曲簡直是這些天最走心的一次!我看下錄得怎麼樣。”
說著,趙雅妮回放了一遍錄製的影片,然後拍手道:“完美無缺!屎蛋子你完全可以當攝像師了哇!”
趙雅妮的誇獎讓叫做屎蛋子的七十歲老人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
而錢小崢則兀自呆愣著,半天才難以置信的問道:“雅妮,我記得你之前不是招了一個團隊的嗎?怎麼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了?連最基本的攝像師都沒了?”
趙雅妮一笑,說:“一開始我把電影想的太簡單了,以為百十萬就夠了。誰知道真正用起來才發現根本不夠,差得遠了。我只能賣掉房子,又借了一百萬,然後支援這部電影拍下去。誰知道,這些錢還沒夠,以至於最後連劇組工作人員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這不,就成了現在這狀況,整個劇組只剩下我一個人,跟這臺機器。導演、攝像、編劇、製片、後期剪輯全都是我一個包辦,是不是很厲害?”
趙雅妮話說得很輕鬆,最後還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似乎在等待錢小崢誇獎她。
而錢小崢卻沒預想中那樣誇讚,而是眼睛微紅,道:“雅妮,我怎麼都沒想到你現在是這種情況……你為什麼不回去啊?你完全沒必要蹲在這裡受這些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