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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從地面順著高樓吹上來,吹動他的襯衫呼呼作響。
他低著頭,碎髮遮住了眼睛,看不到任何情緒。
還是那麼出色的面容,鼻樑俊挺,唇角的弧度也無可挑剔。仍舊是疏離專注的,臉上沒掛一點兒情緒。
時間只過了幾秒,於倪珈,是度日如年。
她心急難耐,忍不住又看寧錦年,他蹙眉帶著很深的緊迫感,飛快裝著手裡的槍,已經撥開轉輪,準備往裡面裝子彈。
倪珈心一揪,猛然看向越澤,卻見他已經抬起手中的槍,筆直對著寧錦年。
倪珈狂跳不止的心臟陡然像是來了個急剎車。
寧錦年迎著越澤手中的槍口,臉色微白。末了,把手中來不及安子彈的槍往桌子上一推,滑到邊緣墜落了。
寧錦年難以置信:“不可能,從來沒人裝槍能快過我的。”
越澤笑了,不以為意:“你想的太多了,想殺我,想替父母報仇,想救寧錦月,還想要重振寧家?可我只想了一件事,保護我的人。”
越澤撥動了轉輪,食指往扳機上一扣,拇指一鬆,手槍在他手裡轉了個圈兒,遞給寧錦年。
第一槍有子彈的機率是五分之一。
寧錦年接過手槍,手指僵硬而凝重,卻沒有顫抖。緩緩地把手中的槍抬到了自己的太陽穴。寧錦月止了哭,驚恐地看著他。
而倪珈咬著牙,心裡不斷地祈禱,一定要槍響,一定要槍響。
寧錦年撥動扳機,整個人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轉輪轉動一格,寂靜了。
寧錦月直接癱軟在地上,而倪珈的腦筋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下,寧錦年逃過一劫,接下來就是越澤了。
寧錦年不動聲色地穩穩吸了一口氣,把槍往桌面上一推,滑到越澤面前。
越澤神情淡漠,不做停留,手中的槍就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槍有子彈的機率已經提高到了四分之一。
或許就是這一槍……
倪珈再也承受不住,朝他跑過去。她決定,若是真的槍聲響了,他墜落下去,她也要撲上去抱住他。
可倪珞攔腰緊緊摟住了她,另一隻手卻捂住了她的眼睛。視線被遮擋之前,她看見越澤手指扣動了。
這次心底的悲痛和恐懼讓她連喊都喊不出聲,心臟真的停了跳動。可寂靜中傳來左輪轉動的聲音,再無其他。
倪珈扯開倪珞的手,見越澤的手槍已經離開了頭部。
現在的機率高達三分之一。
越澤把槍扔給了寧錦年,重壓隨之轉到後者身上。這下,寧錦年的臉色更白,雖然緩慢但最終還是舉起了槍,執著地睜著眼睛,扣動扳機。
又是一聲轉輪聲,倪珈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為什麼他還是沒死!!!!心裡焦灼恐懼到幾乎放聲尖叫才能發洩。
槍再次推到越澤面前,二分之一的機率。
這下,眾人都沒有呼吸了,就是這一槍,要麼越澤死;要麼剩下最後一發,寧錦年必死無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狠狠盯著越澤。
他竟還是一副沉穩至極的模樣,和之前一樣,至始至終波瀾不驚。
風吹著他的頭髮囂張地亂舞,他深色的眼瞳裡沒有一點兒光亮,漆黑沉靜到令人膽寒,讓人奇怪這樣的從容和鎮靜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倪珈定定看著他的側臉,突然像是放下了什麼,平靜地說:“倪珞。”
“嗯?”
“記得照顧奶奶和媽媽。”話音沒落,倪珈猛地掙開倪珞的懷抱,頭也不回地朝越澤奔跑過去。
她撲到他背後,死死摟住了他的腰,用力之大,像是在擁抱她的整個生命。
越澤始料未及,驟然被她這麼一撞,像是什麼東西狠狠撞進了心裡。
她白皙的手臂環住他的胸膛,冰涼的臉頰貼在他的背後,聲音很輕很軟,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反倒是前所未有的釋然和安寧。
就像,找到了歸處。
她說:
“阿澤,我們一起!”
如果槍響了,如果你要墜落下去,我們一起。
這一刻,她什麼都放下了。仇恨,苦楚,欣慰,冤屈,上輩子的記憶,這輩子的掙扎,一切的一切,她都放下了,拋諸腦後。
今天是她的新生,這一刻是她的新生,她要和他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不管去哪裡,都不分離。
越澤愣了半晌,心裡漸漸升起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