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吃了敗仗,肚子裡憋了一團的火氣,怒氣衝衝的回了芳菲苑,砸碎了一整套的茶具,方才解了恨。
“哼!這賤蹄子果真是眼皮子淺薄,被安如意母子倆給收買了!”說著不甘心的一手捶著小几:沒瞧著大房的笑話,倒叫她丟了臉面。
秦嬤嬤心疼的看著二夫人手上的劃痕,忙讓香蘭將殘渣碎片收拾,寬慰道:“夫人,老奴多嘴一句。今兒個的試探,著實不該。您將她安插進大房,這般試探若是幫襯著您,豈不是與大房鬧翻了?這步棋也起不了作用。”
二夫人猛然看向秦嬤嬤:“什麼意思?”
秦嬤嬤目光一閃,笑道:“夫人,若您是大少奶奶,該如何?”
二夫人眼底一亮,右手捏成拳捶著手心,恍然大悟道:“不管在不在理,她都要將自己摘清,維護大房。才能得到齊景楓的歡心,在大房站穩腳跟。她倒是個聰明的。”冷哼一聲,頗有些不以為然。
秦嬤嬤見二夫人是個明白的,不禁舒了口氣。心想:希望夫人莫要看走了眼。
這時,香卉走了進來,稟報道:“夫人,紅袖求見。”
“讓她進來。”
香卉領著紅袖進來,便轉身出去。紅袖看著二夫人目光深沉,淺啜著茶水,並不搭理她。心中一顫,慌忙跪在地上,哭訴道:“夫人,您可要為奴婢做主啊——自從大少奶奶進門,都不許奴婢親近大少爺。今日喝藥,大少奶奶也將奴婢支開,今後如何為您辦事?”
“當真?”二夫人眸光微閃,隱含厲色。
“可不是?奴婢且聽大少奶奶身邊兩個大丫鬟說待回門後,便要插手府中的庶務。當時奴婢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她們便說大少奶奶是正經的主母,掌管中饋也是順理成章……”紅袖低垂著頭,斂去眼底的狠色,不住的給龔青嵐上眼藥。“仗著有大少爺撐腰,大少奶奶根本沒有把您放進眼底。”
“啪——”二夫人將手中的茶杯砸到地上,滿目狠厲。咬牙切齒道:“好!好!好!她好本事!”若說之前被秦嬤嬤說動搖,這次卻是完全被紅袖的話蠱惑。
紅袖被滾燙的茶水濺到,也不敢吱聲。心裡一陣得意,二夫人雖精明,但碰到財權之事,便會昏了頭。
秦嬤嬤怎會不知紅袖的小心思,卻也知道龔青嵐風頭正旺,未免她得意忘形,有必要警醒她,便也沒有聲張提醒二夫人。
揮退了紅袖,秦嬤嬤提醒道:“二少爺被派到南邊做生意,這兩日便要啟程回來。這件事夫人莫要放在心上,交給老奴處理。”
秦嬤嬤是二夫人的乳孃,亦是心腹,能爬到這個位置,少不得秦嬤嬤出謀劃策:“嬤嬤,你當知道我最是信得過你。”
——
風平浪靜的過了兩日,轉眼便到了回門的日子。
龔青嵐早早的便起床梳洗,收拾好。恰巧齊景楓悠悠轉醒,忙上前伺候他起身。
“這幾日委屈你了。”許是剛醒,齊景楓漆黑的眼珠似蒙上一層薄紗,往日明亮清澈的眸子,詭譎如海,一眼望不見底。
龔青嵐替齊景楓更衣,淺笑吟吟的搖頭,握著他寬厚乾淨的手心,將他拉到銅鏡前,親自為他束髮。“伺候夫君是妾身的本份,夫君這般客套,倒是生分了。”那日自梧桐苑離開,齊景楓便被長安喚走,昨夜寅時才回來,怕是為了今日的回門。
齊景楓自銅鏡中捕捉到她俏皮的眨眼、吐舌,眸色深沉,心中百味雜陳。“回門禮長順已經準備好,你看還有其他需要準備?”拿著一張紅紙遞給龔青嵐。心中多少有些歉疚,新婚第一日便離府,讓她獨守空閨。
龔青嵐推回,他心思細膩縝密,這些事無須她插手,“夫君做的事,妾身放心。”
齊景楓深深的看了眼龔青嵐,握著她小巧細膩的手,觸及到掌心的凹凸不平,攤開便瞧見結痂的傷口,眸子一暗,清冷的臉上線條冷硬,抿緊唇,沉默良久:“府上除了母親,其他人你不用放在眼底。”
龔青嵐心口一滯,百感交集。她以為一步步踏著屍骨,走近目標,心早已千錘百煉,堅硬如磐。沒有人關心她,只是如同無底黑洞,漫無止盡的向她索要,都已成了習慣。回頭觀望,一句簡單的話,如同炙熱沸騰的熔岩注入心房,冰封高築的堡壘轟然倒塌。
原來,她也是嬌弱矜貴的女子,需要一顆大樹為她遮風避雨。
“二嬸孃是長輩……”龔青嵐輕柔的嗓音暗啞哽咽,長而捲翹的眼睫沾染著幾點晶瑩水珠,一眨一眨,融入那一汪清潭古井的眼底,盪漾著絲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