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枯葉隨風而下,輕輕落在玄塵肩頭,又隨著他細微的移動緩緩飄下,無聲無息墜於地面。
突然間,飛旋的枯葉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開一般,驟然狂舞,一道罡風向著玄塵迎頭劈下。玄塵面容一斂,認定海鏡正從上方攻來,手臂一拉,竟將佛珠生生扯斷,向上空悉數打去。
風中響起凌亂的“哧哧”聲,似有無數枯枝敗葉被佛珠貫穿,但那道罡風卻依舊存在。玄塵心裡第一次失了底氣,緊捏雙拳微微顫抖起來,終是睜開了眼。
然而讓他吃驚的是,眼前根本沒有海鏡的身影,只有無數利刃般的枯葉向自己墜來,又被飛出的佛珠打得七零八落,猶如雨點般飛揚。
玄塵霎時面無血色,正要轉身,便感到一刃冰涼的劍鋒貼上了自己後背,只稍一瞬,便會穿過自己的身體。
臨危之際,玄塵身體一側,便向後掠開。劍刃“刷”一聲撕破他的衣襟,他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揮舞袍袖捲起一陣勁風,將空中的佛珠悉數裹入其中,又猛一揮手,讓那些珠子向海鏡打去。
佛珠猶如漫天細雨般撲來,海鏡已無法在一時做出判斷,只好憑著本能閃避格擋。佛珠擦過他的衣襟,撞上他的劍刃,彈得叮叮作響,紛紛落下。也有幾枚打上他的身體,讓他面容微微一變。
玄塵趁此時機,右掌一揚,騰身向他打來。海鏡似乎早已料到,不再顧忌佛珠,身形一轉直面玄塵,長劍挽著劍花擊出,頃刻間便刺出十餘招。
一時間,玄塵被毫無間隙的招式逼得連連後退,僧衣在凌厲風聲中連破幾處,鮮血逐漸滲出。感覺到劍風由幾個方位撲來,玄塵已無法分清劍招的虛實,乾脆騰身躍起,躲開海鏡的攻擊。
他的身體在空中一個翻滾,便穩穩落在一處樹梢,霎時枝葉晃動,落木紛然,蕭蕭簌簌凌空飄散。
玄塵探手扶著枝幹,僧袍舞動,冷冷凝視著海鏡,“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個逼得我睜開眼睛的人!”
海鏡和風相悅看著他,面色卻嚴肅下來,因為那雙光華流轉的眼瞳竟是琥珀色,帶著極強的透明感,看起來不像是中原人所有。
“大師,你之所以一直閉著眼,是擔心這雙眼被人看見嗎?”海鏡走上前,抬首直直對視著他的雙眼。
“我說過,我只是不想別人汙了我的眼睛。”玄塵輕蔑地揚起下巴,將眼神移開,又用眼角瞟了瞟海鏡,目中流動著些許不明的意味,“……不過,你倒有令我睜開眼的價值。”
“是嗎?那還真是我的榮幸。”海鏡笑著摸了摸鼻子。
玄塵凝注著他,不著痕跡地一擰眉,沉默須臾,又道:“我的感覺從未出過錯,但為何你出手時,我從你身上感受不到一絲殺氣?你是怎麼做到的!”
“大師,正因為你太過信任自己的感覺,才會被我扔出的樹葉矇騙。”海鏡說著,輕輕偏了偏頭,唇角的微笑有了一抹深意,“而且,你之所以感覺不到殺氣,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你的命。”
玄塵一愣,俊麗的面容頓時稍稍扭曲,“這麼說,方才你根本就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
海鏡卻只是凝注著他,沒有再回話,眉梢眼角笑意盎然。
玄塵咬了咬牙,面容一時更加複雜。他猛然揮出一掌,直打樹上,震得枯枝如飛花般落下,又不甘地嘖了一聲,“海鏡,你先別得意,今天這筆賬,我今後一定會找你討回來!你究竟有沒有資格成為我們的對手,就在今後證明給我們看看吧!”
說罷,他一拂衣袖,如飛鳥貫空,向天法寺的方向縱身離開。
“我們?”海鏡面向他消失的方向,略一蹙眉,“那樣的眼瞳絕非中原人所有,看來他背後的勢力不小呢。”
“豈止不小,他身後正是朱蓮島本身。”風相悅的面龐陷在陰影中,一時看不清表情,語調卻極為陰冷,“琥珀色的眼瞳正是朱蓮族的象徵,他定是從朱蓮島來到中原的人。方才會來攔住我們,恐怕是因為我們知道了玄默被殺一事,只可惜,他錯誤的高估了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原來如此。”海鏡不覺有幾分驚訝,撫著下顎沉吟起來,“但他進入天法寺的時間比姬千幻要早,他究竟是如何混進寺中的?今後若是有機會,向玄清大師打聽一下他的來歷好了。”
風相悅隨意地應了一聲,垂著頭向山下走去,眼中忽的閃過一絲擔憂,喃喃低語道:“朱蓮島……到底在打著什麼算盤?”
層層樹林在眼前交錯而過,又被二人拋至身後。良久,海鏡和風相悅來到了